为了给豆子哥腾出新房,家里的红芋片子囤给挪到屋山西头的胡同里了。小米来到这个胡同里,从红芋片子囤里抓了几把红芋片子。红芋片子熬稀饭,放点儿碱面儿,熬得碎乎,再搅上面糊儿,喝起来有股子很厚的香甜味儿。要是再下两把豆子在锅里,那就更好喝了。只是昨个儿忙得忘了泡把豆子了。她端着灶篓子里的红芋片子回到了灶房,两手咯咯叭叭地把灶篓子里的红芋片子掰成很小的碎片儿,水里淘了淘就放到锅里了。她又从身后的墙上取下蒸馏的箅子放到锅里,然后向箅子上拾掇了些昨个儿待客没能吃完的白面馍馍。锅盖又重新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上了。
“大姐,锅盖上不压转头了吗?”玉米见小米没往锅盖上压那几块砖头,提醒似的问。
“不是蒸馍,就不用压砖头了。”小米收拾好大锅之后,又开始忙着张罗小锅,她抬头看了一眼玉米,说,“赶紧着把大锅烧滚了。再烧小锅。大锅烧滚了以后,灶膛里让它小火着着,把锅里的红芋片子熬碎了。”
玉米听小米这么一说,左手呼呼哒哒地扯起了风箱,右手里的烧火棍在灶膛里来回地挑着柴草。
灶膛里的柴给风箱鼓吹得蹿起了火苗子,照映得玉米的脸一白一红地亮堂。
小米刚把小锅刷出来,蚂蚱大爷蹶蹦着从外面回来了,嘴里好像还在日日咕咕地骂着啥子。蚂蚱大爷这是咋的了?不是说猫春的二大爷找他有啥子事儿吗?咋的这个时候回来了?好像还跟谁惹了一肚子火气儿似的?
“要不是这两天是这个家里的大喜日子,我才饶不了你这个驴日的东西呢!我怕你们那家人个毬子,我光杆子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了,一把火儿把你们一家人都关到屋里点了,拿我又能咋的!”蚂蚱大爷在院子里蹶蹦着,嘴里咳嗽着这样生着火气,嘟囔着说。
小米慌忙走出了灶房,迎着蚂蚱大爷跑过去了,嘴里着急着问:“大爷,你这是跟谁赌气发火的呀?不是猫春的二大爷找你有啥子事儿吗?”
“狗比他娘,真不是个玩意儿的东西!”蚂蚱大爷憋着脸色,愤愤地咳着说。
“跟她你赌啥子气生啥子火儿呀!她是啥人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都知道。”小米一听蚂蚱大爷是在跟狗比娘赌气发火儿,向蚂蚱大爷笑着说,“跟她赌气发火儿,合不着!”
“狗比爹也不是个啥好东西!”蚂蚱大爷肚子里的火气儿憋得很足似的,咳得整个脸都憋成了煮熟了的猪肝子似的,“要不是咱们这两天赶在大喜事儿上,今儿我就躺到他们家里好好跟他们闹腾闹腾,看他们能把我咋的了。”
“大爷,算了,消消气儿,别跟他们那一家人一般见识。”小米劝着蚂蚱大爷说。
“他们两口子寻思人太损了,说咱们昨个儿待客往饭菜里下了巴豆,害得村子里不少的老少爷们儿们从咱们这儿回去就不停地往茅房里跑着蹿稀。你看这两口子是啥心肠子!”蚂蚱大爷咳得喘着很粗的怨气说,“老少爷们儿们平时见不到啥子荤腥儿,肠子寡,猛地吃了大油水受不了。昨个儿逮了一顿整桌子的鸡鸭鱼肉的,恨不得撕开了肚子撑个死,回去又是饮牛似的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能不跑肚蹿稀吗?他们两口子敲锣唱戏似的跟老少爷们儿们说是咱们在饭菜里下了巴豆,这是咋样的黑肠子!”
给谷子梳着头的春梅这个时候也放下了给谷子梳头,从堂屋里走出来。
小米肚子里也腾地蹿满了火气,要是狗比的爹娘这个时候就在眼眸前儿站着,几个大耳刮子容不得狗比的爹娘有啥子迷愣,一准扇得他们两口子在原地打上几个懵圈。她一眼瞅见了春梅嫂子,忙把满肚子里的火气儿向下压了压,脸上强装出笑来向蚂蚱大爷笑着说:“这两口子的嘴就是这样的德行,管他们咋的说去,老少爷们儿们自己心里都有个底儿。”
“可别说老少爷们儿们心里有个底儿,就是有人信了这两口子的话,才惹得我找到他们家门口跟他们两口子动着肝火吵了几句儿。他们两口子还说我啥子,吃了咱们这个家的几天饭,就顺咱们这个家的大腿了。我那个火儿,蹦上去就抽狗比他爹的嘴巴子,他腿好,躲开了。要不是二倔巴腾棱腾棱几句话把他们两口子挼得屁声儿也没了,今儿早起间儿我就跟他们两口子好好招量招量。”蚂蚱大爷肚子里的火气儿还是呼哧呼哧的喘不匀溜,他捂着嘴巴费劲巴拉地咳了几声。
“大爷,算了!”小米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向蚂蚱大爷说,“他们爱咋说就咋说吧。”
“就是,消消气儿。”春梅笑着向蚂蚱大爷说。
“嫂子,这是咱家大爷,跟咱们一起过日子。”小米马上向春梅介绍着蚂蚱大爷。
春梅笑着点着头说:“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好,能相互着照应。”
“大爷,刚才你说啥呀?狗比爹娘又咋的了?”豆子这个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的火气遮住了刚睡醒的模样。
“哥,啥也没有!”小米忙上前向豆子说。
“他们两口子又欠收拾了!”说着,豆子就往院子外面冲。
小米一把拽住了豆子的一条胳膊。
春梅也上去拽住了豆子。
“哥,你想干啥呀!”小米紧盯着豆子问。
“我扇他们的嘴去!”豆子红着脸说。
“你这孩子!”蚂蚱大爷喉咙管子里咳着,两腿蹶蹦着瞅着豆子怪罪说,“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