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都睡在一间房屋里,他们把我绑在桌子腿上,我装着睡着了,他们也就放心睡在木板床上。

夜半时分,可能是夜半时分,因为我看到月亮偏西了,月光透过顶窗,斜斜照进房屋里,让房屋里的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我决定逃出去。

我双手挣扎着,想解开捆绑着身体的绳子,可是绳子绑得很紧,我的手臂勒得生疼,绑在桌子腿上的绳子纹丝不动。后来,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努力弯下脖子,嘴巴凑近了腋下的绳子,然后用牙齿咬着绳子。

绳子因为绑得很紧,所以显得很硬,我咬了好久,才把一根绳子咬断了,眼冒金花,脖子也累得快要断掉了。一根绳子断了,其余的绳子都脱落了,掉在了地上。

我悄悄地爬起来,抽掉门闩,爬出了房门,他们毫无察觉。远处传来了狼叫声,我心中一哆嗦,后来一想,我宁肯被狼吃掉,也不要被他们卖掉,所以,我就大着胆子走到了院门后。

院门后靠着一张铁锨,我把铁锨拿在手中,准备一会出门的时候带上,这样遇到狼,就能够给我壮胆了。

院门有两道门闩,我抽开了这两道门闩,然后拉开院门,突然,门扇上方的铜铃铛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当当当,当当当,声音在这暗夜听起来异常响亮。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吆喝:“谁?干什么?”我不敢搭话,扛着铁锨狂奔而出。

我只跑出了几十米,就被后面的人追上了。他们拎着我,把我扔在了院子里。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一顿毒打。

我从一名土豪少爷,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天晚上,我吓坏了,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全身颤抖,谁在后面踢了我两脚,他叫喊着:“叫你跑,叫你跑,现在你咋不跑了?”然后,更多的脚踏在我的身上,那种钝痛让我差点昏了过去。

后来,我听见一个人说:“甭打了,打坏了就卖不出去了。”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受人打过。王细鬼虽然极度吝啬,但是他对人不坏,也从来舍不得打我,至于家里其余的人,都叫我小少爷,谁也不会打我的。然而自从这伙人贩子骗来后,我就被他们打了好几次。我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但是我不敢哭出声来,我担心又招来他们的拳脚。

三天后,他们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叫做刘家庄的村子,刘家庄在一座山沟的沟底,四面都是高山,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卖了多少钱,我只知道买我的那家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叫刘根和,女人叫雷彩凤。他们活了半辈子,还没有一个孩子。

刘根和是一个极为窝囊的男人,他在家里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有一天夜晚,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惹得雷彩凤不高兴,雷彩凤就一脚把刘根和踢到了床下,刘根和一句话不敢说,他就在床下蹲了一夜。

刘根和和雷彩凤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低声下气,雷彩凤脸色一变,他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相反,雷彩凤和刘根和说话,从来都是横眉冷对,嘴上还要骂骂咧咧。听说雷彩凤是村庄里最厉害的女人,有一次他和村子里一个男人骂架,她扑上去一把捏住了那个男人的下体,把那个男人捏昏了过去。

我落在这样的家庭,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农村中有道风俗,谁家没有孩子,如果找个娃引子,那么第二年就能够生孩子。我就是那个娃引子。

我在这家生活了一年后,雷彩凤果然怀孕了。雷彩凤没有怀孕前,本来对我就不好;她怀孕后,对我更是变本加厉。大冬天的,她让我出去打柴,我的棉鞋又破又烂,是邻居的老爷爷看到我可怜,把他孙子穿剩的棉鞋送给我,棉鞋已经露出了脚趾头。我就穿着这样的棉鞋走在雪地里,浑身像被针扎一样。农村的冬天是清闲的季节,村子里闲逛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们说:“彩凤是想吃娃的肉了,这种天气还让我出门打柴。”

我的双脚都被冻裂,满是冻疮和裂口,我回到家中,看到雷彩凤坐在暖和的棉被里,我不敢吭声,又一瘸一拐地去干家务活。

孩子生下来后,雷彩凤对我更不好了,她动不动就对我大打出手。只要她心情不高兴,就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有一次,他抄起铁锨,一掀铲在我的大腿上,血流如注。刘根和抓起一把尘土,给我止血。邻居看不过眼,就跑过来说:“彩凤,你甭这样打娃,那也是一条人命。”雷彩凤大骂邻居:“关你屁事,我管教我家的娃,又不是你家的娃。”

雷彩凤用铁锨铲下的伤疤,至今还留在我的腿上。

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过逃跑。刘家庄不好,但毕竟是我的落脚之地,我想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我爹王细鬼已经伤透了我的心,我不愿意再见到他。而且就算我想跑回家中,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我逃离刘家庄,已经到我十岁的那一年。那一年,村子里来了一家马戏团。

马戏团一来到村庄,就把铜锣敲得哐哐响,村庄里平时难得来个外人,所以,锣声把全村的人都给引出来了。马戏团在打麦场安营扎寨,竖起了两根高高的木杆,木杆的顶上用绳子连着,一只猴子轻捷地爬上木杆,在绳子上荡来荡去,绳子下站立着一群孩子,他们看着猴子,拍手大笑。

我也来到了打麦场边,想去绳子下观看,但是雷彩凤踢了我一脚,她说:“你看什么看?回去把老娘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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