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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袁秋华说:我奶奶在这避难,何解?

八叔公说:奸佞弄权,君子隐居,小人横行,好人落难嘛。

袁秋华说:几天前,看了结婚照,又翻了族谱,再上网查阅,我才知道爷爷是武汉大学的校长,奶奶是武汉大学的教授呢。

八叔公说:留洋博士,学贯中西,你爷爷是绅士,你奶奶是淑女,都是好人啊!谁要是说他们的坏话,谁就是坏人!

初回乡时,李昌瑛身体尚好,有时拄着拐杖,到附近乡村作山野调查,收聚民间歌谣,俗话,谚语,整理地方传奇故事,记录人文掌故。她随遇而安,不同寻常的眼光,究竟看到了多远?还发挥特,学英文,规定晨诵,午读,暮省,每日分三个时间段,分类划分重点,复习功课,督促他们考上了大学。或许饱经沧桑的心,在凉薄的风潮里落低,更眷念人世间的美与好,更顾惜少年成长的未来与前途。

那时候的学校,师生半农半读,忙于支农支工,不是帮生产队开荒劈地,围湖造田,就是帮工厂挖基掘沟,挑砖运沙,学业形同虚设,即使在课堂,除了学报刊社论,就是读主席著作,诵语录,背标语,高中毕业生就连分母韵母,四则运算,勾股定理,二氧化二碳,五洋七洲都不晓得。因李昌瑛名声在外,十里八乡尊师重教的家长,将子女交给她培养,约五十余人,促成她办起“地下私塾”,上课在过去的私塾学堂,寄宿学生在以前的先生住房吃住。晨诵养正,午读启智,暮省养心,她循循善诱,娓娓道来,教学很严格,要求学生必须滚瓜烂熟,教训时会把戒尺都打断,但同时也很关爱,传授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修养常识,生活规范,人情事理,讲解外面世界的地理自然,人文风范,家国情怀,纷繁复杂,人心险恶。行不出百里的山村孩子,对先生讲述的武汉,上海,北京,巴黎,伦敦,莫不心驰神往,“世界这么大,城市这样繁华热闹,生活如此五彩滨纷,人生无比精彩辉煌,未来有无数可能,我想出去看看”。增长知识之间,又开阔了眼界,这无异打开了心窗,指明了正道,没有她的教导,恢复高考后,半数学生就考不上大学,后来便进不了学界与政界,更不用说成为今日名流,社会精英。

李昌瑛费心劳神,竭尽全力,勤苦义务教学,送走一批,又迎接一批,先后收学徒近三百人。三年后,她容颜枯槁,皮肤干瘪皱褶,头发都已白如霜雪,看起来足有百岁,走动颤颤巍巍,坐时手抖,脚也抖,衣服里似乎包裹只老鼠般,悉悉挲挲动个不停。在她面前,学生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吹口大气,当场就会油尽灯枯,死在眼前。

1973年,李昌瑛因病在“揽月居”去世。1979年,武汉大学纠正了李昌瑛的右派结论,武汉市法院也撤销了1958年对她所作的错误判决,终获平反昭雪。

袁焕轩遵从母亲遗命,从解冻的12000元存款中,捐出4000元给富有公社买了部手扶拖拉机,以谢乡情。

八叔公说:先生这辈子,才华馥比仙,桃李满天下,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骨。

袁秋华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当年的选择,是双飞远走,还是孤伶留下,不晓得奶奶临终前,是否反悔?

八叔公说:呵呵,想多了,想过了,对后人而言,是一种负担。嗯嗯,明白就行,憋在心则安,用脚投票,甭说出口,积财惹祸,言多也招灾。

袁秋华说:对。常言道,与其多心,不如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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