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的兰乡镇热闹非凡,而与这热闹格格不入的,是正从郊外方向垂头丧气走进来的两个身影。

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互相搀扶着,头发蓬乱,还夹着几根枯草,似在地里滚过一样,一身看起来用料不错的衣裳,此刻也是破破烂烂,沾着灰尘和泥点,其中一个少年更惨了,他手臂上、腰上、腿上都受了伤,往外渗着血。他们牵着一匹同样累得无精打采的马,往集市上走去。

马贩子正在洗刷一匹花斑马,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有二人牵着马来。他一愣,好半天才分辨出二人是谁,惊讶道:“这不是昨日才来过的贵客吗?这是……”他放下刷子,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这是遭了贼了?”

林蓁闷闷地看他一眼,不想说话。一旁小鹿叹了口气,开口道:“比贼还可怕呢!不说这些了,店家,这马还能卖回去吗?”

马贩子叹了口气,大致检查了一番二人牵来的马,拍了拍马背:“这马怕是累得够呛……”他颇为同情的看了二人一眼:“收是可以收,只是不好按昨日的价格了。”

“无妨。”林蓁无力地挥了挥手。

两人拿了银子转身离开,马贩子还好心提醒了一句:“二位还是去报官吧。”

——

报什么官啊……

短短几天时间,林蓁二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江湖险恶、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时小鹿情急之下随意上了一匹马,却是胡三的那匹!而她怕胡三骑马追上,顺手把另外两匹马赶走,那马儿是走了,连带着把二人的包袱也带走了!

此刻两人身无分文,连给林蓁买药包扎的钱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先把马卖了,拿几个钱先把伤口处理了。

在医馆里,两人稍稍休整了一番。因着身份原因,二人不便让医馆的学徒帮忙包扎,只能借了个房间,由小鹿替林蓁上药。

“嘶……你轻点啊……”林蓁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双眼红肿,已经是委屈得哭过几回了,脸颊上的泪痕把灰尘冲出了几道痕迹,露出底下白嫩的皮肤来。

“对不起啊小姐……”这边,小鹿脸上也是同样的挂着泪痕,只是她一边包扎,还一边流着眼泪:“都是我不好,怎么能就小姐在那里呢……应该是小姐去才对……”

“说什么傻话,马在你背后,我跑过去不就跑远啦。”林蓁安抚着小鹿:“那样咱俩都跑不掉,多亏你动作快。”

小鹿还在一边抽泣着,一边上药。

“嘶……算了算了,剩下我自己来吧。”见自己胳膊上的伤已经包扎好,林蓁觉得剩下的还是自己动手的好,小鹿从来是个做不了细活的,看她缠个绷带都能缠的歪歪扭扭的。“你也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伤。”

小鹿摇摇头:“不过是淤青和擦伤而已。”说着,她更觉得自责了,自己实在是失职,还说照顾小姐呢,居然被小姐照顾了。

于是待林蓁把伤口包扎好,两人抱头又哭了一通,再打了盆水大致清洗了一番,才从医馆里出来。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路上的行人都在匆匆归家,林蓁二人茫然地坐在路边啃饼,不知该去哪里。望着落日余晖下自己长长的影子,林蓁心中涌起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壮感……

啃完最后一口饼,林蓁突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吧!”

“去哪儿?”小鹿还没从悲惨境遇中回过神来。

林蓁道:“去前几日的客栈,看能不能借到纸笔,给阿珵去封信。”

“那我们今日住哪?”

林蓁犹豫了片刻:“到时候再说吧……”

——

待两人走到客栈门前时,却见从客栈里走出个身影,高大挺拔,容貌英挺。

“小鹿啊,我是不是魔怔了,我好像看到阿珵了……”林蓁揉了揉眼睛。

“我也好像看到了……真的是珵少爷!”小鹿反应过来,惊喜挥手喊着:“珵少爷!”

不远处的少年听到声音往这边看来,只见他顿了一顿,立刻就疾步冲二人走来。

林蓁还没来得及表达“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就见他铁青着脸,似在压抑怒气,林蓁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是如何离开的,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

林珵本是板着脸走来,待看清两人容貌时,突然脸色一变:“怎么这么狼狈?”

见他这样问,林蓁刚才小小的心虚马上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一阵委屈。

早晨的经历于她来说确实是太过可怕了,若说之前她与小鹿的抱头痛哭,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那么此刻她忍不住扑到林珵怀里痛哭,则是有些“和家长告状”的撒娇意味了。

自林珵离家五年归来后,就再没与林蓁有超乎礼法的肢体接触了,虽然知道在林蓁心里,自己是长兄一般的存在,并无半点旖旎的想法,但此刻看她在自己怀里大哭,还是忍不住又是羞赧又是心疼,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哭完一通,林蓁心里好受多了。阿珵刚才虽然像在生气,但他心里从来都是向着自己的。她拽着林珵的衣襟擦了擦鼻涕眼泪,然后和小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这几天的经历,林珵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听到林蓁说自己还受了伤,他连忙问:“伤哪儿?我看看。”

林蓁摇摇头:“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林珵不再追问,只是眼神里散发出一阵寒意:“我自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

<

状态提示:11.告状--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