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我再一次被冻醒。

窗户上结满冰花,清冷的月光穿过玻璃,就象闪着华丽光泽的水晶,一束冰的孔雀翎羽伸展着铺满玻璃表面,晶莹剔透,美得让人惊叹。

我傻傻地看着窗上的美景,鼻子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很想起床去找条毛毯压在身上,可是一想起要把裸露的胳膊暴露在接近零度的空气里,就失去了爬起来的勇气。

父母留下的这座老楼已经有些历史了,部分墙面因为潮湿长着绿毛,邻居的孩子一撒欢儿,天花板就有白灰象下雪一样飘下来。

更让人没法忍受的是那些老化的各种管路,不是停水就是停暖气,这几天更是倒霉得厉害,一起停了,饭也没法做,觉也睡得越来越艰难了。

就这样在起来与不起来之间挣扎,睡意全无,难道漫漫长夜,要无眠到天亮吗?

整座楼死一样沉寂,只有窗外隐隐传来扑簌的声音,又下雪了。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披着棉被下床,跑到柜子里去翻毛毯。

正在翻找的时候,突然有歌声悠悠传来,也不知这是什么曲调,听上去似乎是什么地方戏曲,歌词不是普通话,极为难懂,韵律曲曲折折,幽幽怨怨,一个女声极尖细地吟着,就象崩起的一根细钢丝,好象随时会断,又好象极为坚韧,听得人心里悬悬的,不由自主地想寻找那歌声的来源。

我侧耳听了听,终于因为太冷,又加快手上的速度去找毛毯,找到毛毯后,我一只手抓着身上的棉被,夹着毛毯来到窗前。

窗上结着一层厚重而晶亮的冰花,外面的情景什么也看不到。

无奈,我把毛毯用力扔到床上去,腾出手在窗子上努力地想戳出一个洞。

窗子附近格外地冷,害得我连打了两个喷嚏,鼻水几乎要流出来,好在手指戳的洞也恰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了。

我把眼睛贴在窗子向外看……

窗子正对着社区的小公园,而此时那边正在上演着有些诡异的一幕……

首先是弥漫着的大雾,这么冷的冬天,怎么可能有雾?

我几乎有些信不过自己的眼睛了,可是那迷迷茫茫的如同轻纱一样不是雾又是什么?雾中有一处闪闪烁烁的火光,在树丛间若隐若现。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公园的小树林着火了,仔细看看又不是,那火只是小小的一堆,可是这大半夜的,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火光忽闪着,一些黑灰象舞动的黑色蝴蝶,在火堆周围绕来绕去,有些悠悠地飘落到很远的地方去。

我终于看明白了,好象是一个男人跪在那里烧纸,隐约听得到男人有些暗哑的哭声。

可是离那火堆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在缭绕的雾气中,舞得如同飘逸的仙子,歌声依然断断续续传来,象是为这舞蹈伴唱。

小区公园的树林离我家有一段距离,所看到的那些景象都隐在雾气中,并不清晰,那个舞者也只是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我正要放弃这样的窥探,钻回还有些温度的被窝,就在这一瞬间,我竟然看清了舞者的脸,似乎近在咫尺。

黑色的长发迎风飞舞,细腻的皮肤过于苍白,朱润的嘴唇轻启微笑的一瞬,我的心抖了一下。

她笑得如此凄凉,如此悲怆,一对黑得发亮的眼珠隔着夜的黑暗看过来,就象划过天空的闪电,我浑身如同掉进冰窖里一样冷起来。

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说是看傻了更贴切一些,直到铺天盖地的喷嚏打得我站立不稳,这才哆哆嗦嗦地爬上床,把毛毯盖在被子上,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大半夜的,拍电影?

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生满冰花的玻璃窗照在脸上,我问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起床,摸摸暖气还是冰冷的,拧开水笼头还是干干的,我穿了件带着帽子的羽绒服跑到楼下去买早点。

到了楼门口就听到外面热闹得象过节一样,一位姓宋的保安叉着手站在那里,我忙问:“老宋,这外面是怎么了,好象整栋楼的人都聚集在门前了一样。”

老宋回头看了看我,向着门外努努嘴:“你自己看吧,岂止是整栋楼的人,我觉得咱们古城市所有的人都来了。”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我连忙几步来到楼门外,好家伙,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那里,大部分都拿着手机在拍摄着什么,不远的地方还有手持麦克风的电台记者,活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看到这么隆重的阵势,我顺着所有人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惊呆在那里。

树林里一棵老杏树竟然开花了,粉白粉白的一树杏花,与树下的白雪相映成辉,美丽得有些妖艳,可是这个季节杏树怎么可能开花?难怪要引来这么多围观的人了。

我突然想起昨天诡异的一幕,于是扭过头问保安:“老宋,昨天夜里你看到公园里有人烧纸,有人跳舞吗?”

老宋用眼角瞟了我一下,鼻子哼了一句:“烧纸?没看到,至于跳舞,怎么会,这么冷的天躺在家里睡觉都来不及,还到树林子里跳舞?你做梦了吧。”

我很快地点了点头,既然值夜班的老宋都没看到,那肯定是做梦了。

对于夜里那些可怕的、奇怪的、模糊不清的事情,我都会很容易归结为做梦,这样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心安理得。

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去,想近距离看一看这棵神奇的杏树,站到


状态提示:第十三章 寒夜--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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