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秦爸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沉遂。

秦妈是个保守的中年妇女,一听这话,就严厉的出声阻止,“秦然,我看这事不成的,你爸爸这些年来,奋斗了二十年,都不敢走这么冒险的路,你一个女孩子,背后没钱没势的,万一不成功,你是要把你爸爸的心血全投进去啊,也赔上自己的一生,大城市开工厂可不是你说开就开的,工商那边程序很难走的。”

秦然没说话。

秦妈又说:“你爸爸以前就开个小公司,工商那边都查这查那,各种麻烦事一堆,送礼都没用,人家底层就是肯放你一马,也搞不定上级的人,上级的人若有心要查你,你还能度过不成?我们家一直没认识什么高官政要,也没有这个实力,你去弄那个,到时候工厂给查了你拿什么去挽救?林代理那个老板的工厂不也是跟工商局关系很好吗?听说还是人家领导的儿子,可你看上次的事情上级的人放过他了吗?他照样给查封了,花了好多钱才疏通关系的,而且你们开了工厂,做一样的产品,摆明就是跟林代理工厂那个老板对着干,人家在局里有人,能那么轻易看着你们成功不阻止么?这工厂都不是因为能力和钱的问题,就是因为开工厂容易拔地而起,所以就会有一些更加黑暗的事情,我们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我们家没有这个实力。”

官与商一同碰撞是会有一些更加黑暗的事情的,如若秦然真的要开工厂,按秦家这个能力,完全搞不定。

别说是他们家了,成家也没有这个能力的,成家他爸是高校教育者,认识不少高官政要,可人家照样搞不定官上面那层人的关系,不是身及高位的人,搞不定这个大麻烦的。

秦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妈,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着去解决这个问题。”

“你怎么解决?你是跟国家有关系还是你是高官啊?”

秦然面无表情,“我有个朋友有这个能力……”

秦妈皱眉,“人家凭什么帮你啊?还有,这个口你就算敢提人家就敢帮忙?拿自己的名誉和人生和你玩?人家要是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工厂?凭什么吃力不讨好的给你挣利益?”

“我可以把工厂百分之一的股份免费给他。”秦然说得很吃力。

秦妈摇摇头,“傻孩子,你看开一点吧,之前我们请成家帮帮大哥的时候,就给掉了三十万,加上给各个老大喝茶的红包钱,一共花了五十几万,人家帮我们说几句话就要给出去那么多钱了,你这个事情,人家是得把名誉借给你的,好比有人借你身份证去借钱,你能随随便便给人家么?就算是你男朋友给你借,你都不一样会相信,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有地位有名誉的人会拿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生去借你?有名誉的人,名字就是借给你出去乱说一句话都会引起社会大风大浪的,更何况是借你开工厂赚钱?”

秦然沉默了。

秦妈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可是不然怎么办呢?如果因为这样就不去努力,她想要获得这个成功,大概就只能选择去重新投胎一次了吧,只有投到高官政要的家里,她才能获得成功了。

或许吧,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外表,因为当成功的时候,背后所付出的心酸和黑暗就自动被忽略掉,从而被光芒盖住,所以人只有成功之后,才可以得到许多人的肯定和敬重,在此之前,总要忍受质疑和冷嘲的。

她心里也清楚母亲不是看不起她,而是担心她,怕她好高骛远,付出一切换来一头空,到时候,他们可能会欠银行很多钱,生活雪上加霜,更从此万劫不复。

那一晚。

谈话不欢而散。

秦然一夜没睡好,连上之前的五天,她已经六天没怎么睡了,每晚几乎是只睡一两个小时,特别想睡觉,可以睡不着,脑子特别清醒的运转着,她看着床顶的蚊帐,微微咳嗽几下,然后扯过一张纸巾,胡乱擦了鼻涕,擦着擦着就觉得满心的委屈,黑暗的夜色里,她满眼都是眼泪,紧紧咬住下唇,不想哭泣,可是下巴颤抖得不行。

她心里觉得特别的苦涩,特别的委屈,尤其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尽管你很有抱负,也不一定能获得身边人的支持的,这就是现实,在你幻想出来的康庄大道上,总有无数拦在你面前的巨石和河流,你要用力搬起所有举世,在费力游过所有河流,才有可能走到另一扇通往未知数的门前。

黑暗中。

她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的,想哭就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无声痛哭。

尽管她知道母亲说的话没有错,可是她仍然止不住的失望,止不住的委屈和难过,明天后,她该怎么办呢?今天之前她曾考虑过,要为了这个目标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可是家人的阻碍让她还没走出两步,就往原地退了回去,放弃这个机会,她想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可以如果不放弃,她又得不到一个人的支持,她就只有手上那几十万,她拿什么来反驳所有反对的声音,力挽狂澜,义无反顾的开工厂?

第二天天刚亮,秦然穿好衣服,鼻涕流得越来越严重了,看来是真的感冒了,她没有叫醒父母,两人昨晚大概都睡不好,秦然心情也低落,也就不想去打扰他们了,她拎起自己的包,开了门,晨曦的光从外面漏进来,倾斜了她一身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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