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朝阳像是一盏灯,透着微黄的氤氲,但没有灼人的热度,微风徐徐,还有些微凉。

伸了个懒腰,陈意匆匆洗把脸,开春的天气总带着干燥,洗干净的脸紧绷的难受,又抹了一些润肤露,头发梳整齐,低头看看身上衣服有没有褶子,等一趟检查完,拿,出门前再扫视一眼,没忘东西,这才敲了敲隔壁的屋门,

“卫虹,好了么?”

“好啦好装好,你等一下啊!”“妈?陈意送我的润肤露你帮我拿一下啊,还有那个帽子,就手边那个……”

还是这么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性子,

“我在外面等,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恩恩,好啊……”

陈爸陈妈一向起的早,现在正在门口的一间早食铺子吃豆腐脑,配上两根油条,看到出门的陈意,忙招手又要了一份,

“这家饭还挺好吃的,你妈吃咸,我吃甜,你弟吃的是咸口,你要甜的咸的?”

端着碗打算放料的大爷看着小姑娘,和蔼的笑问,

“丫头,吃甜咸啊,爷爷给你添上。”

“那我要咸的吧,麻烦大爷了”

“好嘞,这就好!”

周围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端着碗神神在在,不慌不忙的吃着豆腐脑,看小姑娘侧身过来,也是温和一笑,收腿让个路。

吃完也是慢悠悠的站起来,碗往摊主面前一递,骑上旁边的自行车,车铃“嘀铃铃”响起,人一点点远去。

偶尔有路过的年轻人,穿着棕色夹克,内里白衬衣,脚上踏着青蓝色的布鞋,匆匆往前跑。

“嗯?这年轻人跑什么呢?”

摊主利索的收拾干净碗筷,往那几人跑去的方向一瞅,笑了笑,“这是快上课了,这群人怕是又搞什么活动起晚了。你等会看,再过一会儿,呼啦啦一群。”

话音刚落,嘀铃铃的车铃传来,只见几个年轻的身影急忙忙的往前骑,后面有的还带个人,双脚蹬的像是风火轮,刷刷的过了几个,偶尔传来的声音像是雀跃的春鸟,透着无限的活力。

几人默默的看着,表情不由柔和,陈仁羡慕的看着一排自行车,“姐,北京人真好,我和你一起上课吧?”

“好好学,等过几年考试,考好了姐去送你!”

陈仁咧咧嘴,

“行,考好了姐你送我一套好刀,你说的那种刀镇里都没得卖,我心痒痒。”

她笑了笑,“等以后给你买,保你喜欢。”

心里有些酸涩和紧张,陈爸陈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什么来北京,当时陈意笑着说学校好,但其实更多的是心里无人可说的期盼,“因为,我想在这里遇到曾经的爷爷,弥补过去那段悲伤的时光。”

低头掩饰眼角情绪的陈意无意间看到拐角处闪过的衣角,下一秒,一个苍老瘦弱,头发灰白的老人愣愣的转过墙角,埋着头,手里拿着根杆子一点点朝着摊位走近。

陈意才发现老人身上的洗得发白的布衣上大多都是补丁,像是侧眼凝视了会早餐摊子,又像是无意间转头,又缓缓向前走去,没有停留。

但跛着的脚像是千斤重,一步三停,一分钟不过走了几步远,身子颤了颤,站定之后,像是犹豫,终于往回抬头又看了一眼。

哐当,陈意手里的筷子脱手,地上滚了两滚,停在脚边。

主人没有去捡筷子,而是有些呆愣,定定的瞅着不远处的老人,忧郁震惊的目光让老人回看了一眼,但终究不熟,还是颤巍巍的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怎么了?”陈爸陈妈吓了一跳,以为自家姑娘看老人可怜,拍了拍女儿的肩背,缓声安慰,“不论什么时候,总有些不如意的人,这老人看着腿脚不好,但看衣服,怕是家里儿女还挺孝顺,没什么。”

陈意艰难的点点头,她知道如今照顾老人的儿女必然是不孝顺的,因为那位老人是自己的太爷爷,而那缝补衣服的人,是自己年迈的太奶奶。

压下喉咙口的哽咽,

“老板?你知道那个老人是谁么?”

“你说那个啊,哎,也是个可怜人,我们都管他叫陈老头,手艺那是个好,当年风光的时候可是蒋家的厨子,解放后也混得不错,平时还指点指点几个徒弟,日子那叫一个妥当。”

又是一声长叹,

“可不是前些年旧账一番,这老头身份不正,就被哪个狠人打折了脚,小儿子也去了农场改造,现在身边就大儿子,还怨跟着老子平白遭了难,这日子可不苦的慌。哎”

“他经常在这边转啊?”

“可不是,他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看见旁边的楼了么,以前就是他家的,几辈子家业现在没了,可不是心疼么?”

“哎,说不得说不得啊!”

“那真是可怜啊。”

看着走过来的母女,陈意又开口,

“老板,再来两碗。”

“好嘞!”

卫虹永远带着喜气,风风火火的扬声,

“哎呀,你们都吃完了呀,那我快点,咱们吃完就去报道。”

“行行行,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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