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食王子,论钦陵便跟着沈三问一起出门。

“周使精通音律还善于琢磨人心,真是让钦陵叹服。”

沈三问觉得钦陵真是个实诚人,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本使不过是随意演奏一首曲子,没想到居然能被大食人听成是圣歌,这是个误会啊。”

论钦陵吩咐周围的人退下,广阔的道路上立刻只剩下他们两人,驿馆内的建筑普遍不高,举目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行走在其中,鼻尖传来一股吐蕃特有的奶香味。

论钦陵在他前面来回走了两转,似乎是在犹豫到底怎么处理才好。

沈三问率先打破这份宁静,“论钦陵在犹豫什么,可否让本使知道,也好为您解忧。”

论钦陵温和的笑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温和,“吐蕃苦寒,吾谋西域久矣,周使能为我解忧?”

沈三问只能笑着叹口气,“您是认真的吗?”

论钦陵郑重的点点头。

沈三问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真是太傻了。”

论钦陵没有轻视他的话,毕竟大食对吐蕃来说也很神秘,但是这位周使却能轻易演奏大食人的圣歌。

沈三问摇摇头,解释道,“这是不可能的。丝绸之路起源于西汉,从汉武帝开始,中原就开始经营这条商道,西域诸国日渐软弱,能够从丝绸之路攫取足够的利益,军队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装饰之用。他们心向大周,大周也愿意分出足够的利益养活他们。

可是这条路若是被吐蕃控制,吐蕃的胃口有多大呢?

谁能允许外来势力的奴役,抢走自己盘中的食物。

丝绸之路只有能给中原带来足够利益的时候,这条路才有存在的价值,若是吐蕃控制了西域,大周完全可以停止茶叶丝绸瓷器的出口,因为大周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一旦这条路上的利益,不足以鼓励的商贾往来,吐蕃凭什么能够借着这条路发财呢。”

论钦陵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你说的不对。大周控制西域的确是为了保障这条商路的发展,但是大周不会有勇气停止这条路的商业往来,大周需要西方的香料和珠宝。控制着这条交通要道便能分一杯羹,大周不介意周边是什么国家,只需要能够顺利的通商。

而吐蕃的要求也不高,只需要能够利用西域所得换取足够的粮食布匹。”

沈三问对论钦陵这一番论调是很佩服的,他前面一番话若是哄小赞普应该是挺好使的,可是在论钦陵这里完全走不通。

“吐蕃与大唐大周斗了六十年,依旧没有成功拿下西域,你还是不肯放弃吗?”

论钦陵笑道,“父亲曾经告诉我,他第一次来到吐蕃的时候,这里的人很困苦,若是中原人,恐怕早就开始起义和反抗,可是吐蕃人他们逆来顺受,任劳任怨。他受到赞普的重用,带领吐蕃人学习中原的先进文化,一步步有了今天。

而我,将带领吐蕃人获得更好的未来,让他们不再忍受饥饿和严寒。”

沈三问扶起下巴思考起来,吐蕃好像没有这么困苦了吧,一路所见,吐蕃人还算祥和安乐啊。

论钦陵似乎洞悉了他这种想法,“你看到的只是吐蕃的一部分,能在国都的大街上行走的人,都大周的平民无异,同样的富足,但是吐蕃还有更广阔的贫苦人,是你所不能见的。”

沈三问放下手,直视论钦陵,“你想改变吐蕃的奴隶制度,给所有人自由?”

论钦陵对他的聪明又有了新的认识,“你很不一般!”

若论钦陵又这样的想法,那吐蕃贵族对他的仇视,乃至于最后大部分人站在了赞普的一边,反对他并且杀了他,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毕竟一个有能力带领吐蕃繁荣富强的人,只要他不危及到多数当权者的利益,很难被打倒。

沈三问想了想,突然觉得眼前吐蕃这碧蓝明朗的天空,似乎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雾气之下。

他从未经历过奴隶制,但是也看过为奴十二年这样的黑奴宣传片,知道奴隶的生活是多么可怕,一个人被当做了一头牛一条狗,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是何等残酷。

而钦陵居然能够如此有远见的想要解放他们。

吐蕃人民倒是很幸福,能有这么一个有远见的领导人。

“你会失败。”

论钦陵回道,“我从小学习中原文化,知道中原的历史,有变革就有流血,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改变,若是牺牲能唤醒人的良知,让吐蕃富强起来,带给这片土地自由和美满,那么牺牲就是值得的。”

若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年轻听到这话肯定要大为感动,一个能为其他人的利益牺牲自我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沈三问不认同这个说法,“你知道大周如今在变革什么吗?”

论钦陵轻笑道,“知道一些,女皇陛下在组织教育变革,我认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这些奴隶和平民能够拥有独立的人格,培养他们读书识字也是没有意义的。就算识字,他们又能做什么?”

沈三问很想自嘲一句,能读史书,懂道理,最少也能读小说,活的开心点,不好吗。

“论钦陵肯定觉得自己是吐蕃的救世主,然而真的是这样吗。中原历史上的确有许多变法失败的例子,也有变法流血的例子,但这并不是因为变法一定要流血,而是因为他们太过软弱,对别人不够狠,对自己不够狠。

所以他们失败了,流血了。还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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