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觉着,沈三问恐怕得这三人做出成绩才能许官职,或者再像文部一样,组成新的部门,那这权力可就大了。

他突然很想参与进去。

教育,挂钩的是科举。

这样的机会,沈三问就能看眼缘分给三个小年轻?

好像有可能。

无论为了家族,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为了以后的辅佐君王的大业,这权力他都不能放手啊。

当时怎么就给拒绝了?

避嫌也得看事情啊。

现在沈三问做了朝堂的争辩、演讲、造纸术的改进这一系列的行动,他现在再请求入局不太好。

若不是今日知道世家与沈三问在酒楼闹得有些热闹,他不赶来,还不知道家族已经艰难到这个地步,被皇权打压得抬不起头。

这虽然是大势,但是作为生他养他的家族,他怎么能不伤心。

如果能够在教育事业中得到一个先机,借着科举的模式培养族内人才,以后顺从皇权,至少如今的局面就不会出现了。

家族的人不会想着和皇帝掰手腕对着干,引来大祸。

不是他多虑,而是天下越和平越繁荣,皇权的力量就越大。

没有军权,没有话语权。

这些老人居然还认不清现实。

可是,教育这事,事后掺和进去不是君子作为。

崔玄很头痛。

崔府坐落在洛阳最金贵的地段,崔家的牌匾恢弘大气,一块金字招牌,因为子孙的爱惜和养护,在岁月中不仅没有流失光彩,反而更加夺目。

这块牌匾已经护佑崔氏子孙许多年了。

崔玄在门口迟迟不愿意踏进去。

他是不是千古罪人?

书上从来教导的都是忠义两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从西汉以来,崔家世世代代都学习的这个,可是忠君爱国终究是变了味。

他以往一直以为修身齐家,自己能力提高,家族和睦齐心,真的能够治国平天下。

这些年,也算历经波折。

从渴望出将入相的崔府最尊贵的嫡子,变成世人敬仰的将皇权也不放在眼里,傲气辞官的才子典范。

他成了世人羡慕的人,背后却有无数不为人知的坎坷。

他既渴望能够真的干出一番大事业,也渴望家族能以他为荣,让家族更加繁荣昌盛。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家和国对立起来。

家荣,则国衰。

国盛,则家败。

这些年他真真切切的参与每一件民生之事,从只会发号施令沉思因果的思想家,成了一个实践者。

了解渔樵耕读的每件小事,知道事事不能如想象中顺利,对他而言是常识的事情,对于那些农民而言,反复好几次解释都难以理解。

开民智,的确可以强国。

他也渴望看到陛下和沈三问说的那般世界,人人都吃喝不愁有书读,植树造林让天灾隐形,不再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

不过,偶尔回到府里,看着平凡的堂兄堂弟,他又渴望这天来得晚一些,不要让整个崔家被时代所淘汰。

沈三问经常说人生而平等。

但是对于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让他们与普通人平等,哪有那么容易接受。

他痛苦也懊恼,苦苦思索着如何让家里人跟得上朝廷的变化和飞速的发展。

他虽然口中劝说这叔伯们,但是内心深处却也不敢深信沈三问的话。

倘若他们真的没办法改变,成为科举淘汰者呢。

人与人的差别远没有那么大,他从小被誉为神童,不过是性格使然,每走一步都会多思一步。

若是有一天天下都是这样的人,又该如何?

未来,充满未知。

他的心中,布满了迷茫。

崔玄就在门口,直直的望着这块牌匾,望着前辈留给他的福泽,也赋予他的责任。

久久伫立。

没有人上前打扰,也没有人上前劝慰。

直到脖子传来酸硬的感觉,他不再坚持。

理想,还是家族?

一味追求着自己的理想,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一些,是不是浪费了家族培养他的心血和付出。

崔玄一直内心是有愧的。

他在原州几年,好不容易才从从小到大养成的一切以家族为先的思维中跳脱出来。

崔玄浑浑噩噩的走进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

好像这样可以让他暂时从这些矛盾中解脱出来,他在这里,无论这些矛盾如何演化都与他无关。

崔玄在祠堂呆了三天。

当然不是一直跪着,只是单纯的陪在这些灵位面前。

第三天,沈三问有些火气。

不是生崔玄的气。

崔玄为公主打理许多事情,除了公主府里的杂物,无论是皇庄收益还是政事,陛下的问策。

崔玄和宋璟会预先为公主处理许多小事,然后汇总成册,在与紧要的要事一起送呈。

宋璟还有吏部大小事务,长安官吏的考核,每日的奏报。

都很忙。

突然少一个人,足够乱套。

宋璟不可能处理的完,堆积两日后,宋璟没想着转呈公主,先拿给了沈三问。

沈三问试着处理了一天,然后就受不住了。

几百个州县,就算一个州只传来只言片语,读完也不容易。

何况,这些科举出仕的人,还在奏报中各种卖弄文采。

还有上下级、不同部门从不同的角度,上报的差异巨大甚至截然不同的讯息。

沈三问只觉得这天下怎么这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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