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家人
顾明澄同顾小六简单叙话之后便先回了自己的怡园去梳洗换衣。虽说定国公府没有要求顾明澄成为一个名媛淑女，但总归不能失了身份，从小也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养，这在自家府里，穿着一身男装晃晃荡荡的确是不雅观。虽说三年未在府中，但作为府中唯一的小姐，不管人在不在府中住，这一年四季各种衣服鞋子首饰，国公夫人皆是命人一样不落地准备着，院子也常年安排了婢女留守和清扫，是以顾明澄回了院子便直接被婢女画儿服侍着沐浴更衣了。
沐浴过后便只着一套淡蓝色芊纱裙，端坐在铜镜前，站在她身后的画儿正为她挽发。看着自己的长发在画儿的巧手中，挽成利落的单螺髻，顾明澄由衷惊叹：“画儿的这手越来越巧了，你把我这发髻梳得那么好看，我要是舍不得拆下可如何是好？”
“郡主莫要取笑奴婢了。”画儿听到顾明澄的夸奖，害羞地红了脸，手中动作依旧未停，“郡主生的花容月貌，既是随意束发也担得起沉鱼落雁之说，是郡主把这发髻称得更好看了。”
“瞧瞧瞧瞧，三年不见，这嘴巴越来越甜了。”
“奴婢是实话实说，在奴婢心里，没有比郡主更漂亮的人了！”画儿挑选了一只镶有蓝色宝石的银钗，固定好发髻，“郡主瞧瞧，可还要加什么吗？”
顾明澄看了眼铜镜中的人儿，明眸皓齿，脸上未施粉黛，仅一个简单的螺髻，点缀一根银钗，装扮称得上素淡，却意外的让人挪不开眼，仿佛多施一点粉黛便生生破坏这种美感，在将门长大的人，身上少了女子的娇柔，却多出些许豪气，眉目间自有风华，真真的“天然去雕饰”。顾明澄很不要脸地暗暗夸了下自己的容貌，整了整衣衫，确定没有不得体之处，便领着画儿去往中堂。
定国公府人丁并不算旺盛，尤其是长房，国公爷顾延忠早在十余年前便辞世，世子顾明沣四年前奉命同太子去往江南平定叛乱，因保护太子而被敌人活捉，生生折磨致死，那时他才成婚不到半年。而今偌大国公府长房男丁也就只有三公子顾明澈和顾明沣遗腹子小世孙顾晨翝。二房虽未有人丁折损，但二房当家顾延义和二房长子顾明湛皆为武将，二人也早已做好马革裹尸还的准备。对比其他世家大族，定国公府可以说是人丁凋零也不为过。因着此意，定国公府也更重视“家”而非“家族”，为了让家不那么冷清，除非万不得已，不设小厨房，一家人一桌用晚餐已然成了一个习惯。
顾明澄走至中堂，便看见一老人身着黑色绸质长衫端坐在中堂主位上，此人国字脸，古铜色皮肤，头发和胡须已白了大部分，脊背也不像以往一般笔直挺立，仅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只是眼里闪着的泪光将那锐利也抹平不少：这便是定国公府老太爷顾定邦。左边上首端坐着一位妇人，身着一中青色比肩外衫，身下是同色襦裙，挽着典雅的牡丹髻，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这便定国公府当家主母，国公夫人沈慧觉。
顾明澄见着二人，眼眶不由得涌上湿意，快步上前便直直地跪了下去：“小五拜见爷爷，拜见伯母。”
“你个臭丫头，还知道回来？”顾老太爷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只是略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小五，快起来！”沈慧觉更是急急忙忙上前扶起她，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脸：“本想着你要同二弟弟妹他们一起回来，怎么提前回来也不派人回府禀告，这一路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吧？瞧着清瘦不少了，这回府了定要好好补补！”语气中满是心疼。
“伯母，我没事，这我不像爹爹和哥哥他们要随大军出发，爷爷寿辰我自是要赶回来的。不派人提起禀告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嘻嘻嘻～是不是很惊喜啊？”说罢亲昵地靠在沈慧觉怀里，好似小时后一般，更惹得沈慧觉疼惜连连。
“当然惊喜了！小五提前回来，可不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本来父亲寿辰一家人没聚齐，还觉得很可惜，你爷爷瞧着人来人往虽然热闹，但这心里还是遗憾的！现在我们小五回来了，父亲心里也能宽慰不少。”说罢看向顾老太爷，“爹，您瞧瞧这三年未见，咱们家小五已经出落成大美人了。小五从小就生的玉雪可爱，现在更出众了。以前还未及笈便有好多人抢着定咱家小五给他们当儿媳妇，这下已经可以议亲的年纪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想争抢咱们家囡囡了？”
“疯丫头一个。一回来就和府里护卫大打出手，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谁家敢要这样的丫头？”顾老太爷看着靠在大儿媳怀里讨巧的孙女，想到她一路风尘赶回来就是为了他的寿辰，心下开心极了，但又想到现在孙女大了，也不能再靠着自己这个老头子撒娇，心里一阵阵冒酸水。
“没有人要我就赖在府里一辈子，伯母您不嫌弃的哦？爷爷，我这不是让您看看我的进步嘛，今天小六和孟三联手才和我打成平手哦！”
“打得过顾小六和孟三那两个混小子也好意思炫耀？”
“爷爷，我可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小时候你还不同意我学武功，说女孩子就应该学琴棋书画，天天耍刀枪棍棒不像样，现在怎么又嫌弃我武功不好了？”顾明澄看着顾老太爷，笑嘻嘻说道，“爷爷，要不，我跟你比试比试？”
“不像话！”顾定邦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正欲开口训顾明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