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坦言道:“高丽国国王给了陈理一些只够温饱田地房舍,没有给他女人,妻妾皆无,没有钱的穷人,在那里都得打光棍。”
高丽国王那敢给他女人啊,一旦生下子嗣,就得罪了宗主国。
胡善围又问:“毛大人还记得陈理青少年时候的相貌吗?”
毛骧想了想,“时隔十二年,记不清了,陈理相貌平平吧,你问这些做什么?”
胡善围再问:“毛大人觉得齐王朱博和陈理的相貌有无相似?”
毛骧当场僵在原地,而后从座位上跳起来,关闭门窗,压低了声音,“你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污蔑亲王血统,是要株连九族的!”
胡善围步步追问:“十二年过去了,人的记忆不牢靠,不过看到毛大人刚才的反应,凭直觉应该是有些相似的吧?”
胡善围把案几上的故纸堆一个个摊开,用朱笔圈出重点,陈友谅八月战死,被郭宁妃大哥郭英射穿了脑袋、次年二月陈理开门投降、洪武帝进入汉王府,看中了陈友谅的美妾达氏,或许惊艳达氏美色,或许处于报复补偿心理,当晚召达氏侍寝,十个月后的小年夜,达氏生下齐王朱博。
胡善围说道:“陈理当年十四岁。毛大人应该还记得蚕母刺杀次孝慈皇后的细节吧,第一个出来指认刺客蚕母是当年汉王妃的侍女的人,就是达定妃本人。毛大人,我们可能都被达定妃表面的顺从和眼泪欺骗了。”
“蚕母事件或许是达定妃贼喊捉贼。蚕母是江西人,昔日奏请追封郭子兴的御史刘海是江西人,给马晔设圈套的程鹏举和刘海同为洪武三年辛亥科江西考场的举人。可是这一切线索,都因达定妃指认蚕母、求齐王提前就藩等看似柔弱的表现,放出烟雾来迷惑我们,让我们排除这个嫌疑最大的人。”
毛骧眉头紧锁,“你的推论不无道理,印象中陈理和齐王似乎有些相似。可是达定妃身居深宫,平日几乎足不出户,她如何将背后将汉王旧势力操控自如,步步布局?”
“达定妃首先认出蚕母后,还建议毛大人去问宫廷里以前汉王府的旧人,是她们确定了蚕母的身份,这些人在汉王府覆灭之后成了官奴,在大明宫廷当差,估计认齐王为小主人,认达氏为主母,从中作为达定妃和汉王旧势力沟通的桥梁。”胡善围指着齐王的名字:
“毛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其余皇子平均就藩年龄在二十岁,唯有齐王十七岁就因蚕母刺杀事件,在达定妃的哭求下提前就藩了,我觉得除了可以撇清干系外,有两个原因,第一随着年龄的增长,齐王越来越像陈理,在后宫有被识破的危险。”
“其二,宫中耳目众多,不方便和外面旧势力联系,但是藩国就不一样了,藩王势力强大,天高皇帝远,几乎可以一手遮天。昔日刘司言一行人在西安秦/王府惨死,还不是被瞒得严严实实。齐王到了藩地,汉王的旧势力就可以放心归附了。”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对各种惨剧可谓是见多识广了,刘司言一行人的可怕遭遇可以列入前三名,终身难忘。
齐王的藩地远在山东青州,也是天高皇帝远。齐王在洪武十五年就藩,在洪武十六年马皇后薨逝的时候回来送葬,当时都哭成泪人,穿着粗布麻衣孝服,白茫茫的一片,亲王们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样子,没有谁会注意齐王的长相。
事关皇家血脉,毛骧要慎重对待,他追寻着记忆,别说陈理了,就连齐王具体啥模样他也不确定。
毛骧说道:“能够潜伏深宫和达定妃传递消息的宫人,应该是死士了,即使严刑拷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达定妃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说宫人屈打成招。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齐王的血统、还要潜入潜入齐王府,查齐王是否和可疑人来往。倘若证据确凿,达定妃就无计可施了。”
女人生孩子,怀胎八、九、十甚至十一个月都有可能,齐王的血脉存疑。
胡善围说道:“毛大人所言极是,我只是深宫一个小小女官,空有怀疑,无法自行查证,一切都要辛苦毛大人。”
毛骧却抓住她的手腕,“事关皇家血脉真假,连我也无权自行去查齐王底细,这事必须皇上下令,你随我去禀告皇上,把这些故纸堆一起搬过去。”
大半夜的,凭谁半夜被叫醒都心情不好,龙床上洪武帝猛地坐起来,以为是军情大事:“什么事?是西北北元扰边关,还是云南又有土官谋反?”
大明边关从来没有太平过,不是北伐就是南征,洪武帝从未放下警惕。
毛骧说道:“是关于孝慈皇后被刺事件,以及……达定妃可能混淆皇室血脉一事。”
两桩事都足以让洪武帝立刻清醒。
乾清宫寝殿。
孝慈皇后去世一年来,洪武帝还没走出结发妻去世的哀伤,一直没有临幸后宫嫔妃,一直自己睡在乾清宫,专门记录床事的彤史女官已经带薪休假一年多了,因为无事可记。
洪武帝起床,看见缩在墙角的胡善围,顿时露出“又是你”的表情。
胡善围害怕了,毕竟告诉皇上你可能戴了绿帽子,给敌人养了十九年的儿子这种事情很难说出口,洪武帝很有可能暴怒之下,先把胡善围给咔嚓了。
洪武帝也晓得自己暴躁的毛病,抬了抬右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