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焕在庭下站着,一旁的小厮面露不舍,然后偷偷将她手里提着的水桶撇开盖子,用葫芦瓢舀了一勺揣在怀里。

她看了一眼对方怀中已经湿掉的汗衫,努力挤出嘴型:谢啦,把它拿到茅房去倒掉。

小厮会意,点了点头,继续揣着那葫芦晃荡着走了,水竟也没有洒出一滴,也是很识相。

天光已大亮,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要是正午了。虽说时下正是秋末,但大日头打下来也不是很好受,长辈总会舍不得的。仔细算下来,大概一会儿就会被叫去吃饭了。

……

一切的起因来自于昨晚的对话。

温相:“你去做皇帝伴读。”

温焕:“祖父,我觉得不妥。”

温相:“你觉得不妥没有用,后日就去宫中拜谒。”

温焕:“我看还是算了,男女授受不亲。”

温相:“你就是懒!你看走在大街上,全天下的人都不会以为你是个女的!还敢顶嘴,给我滚去罚站!”

“……”

京城东有季中衡,西有姚长洲,一个文韬一个武略,找谁都比找她合适。温焕的手臂已经开始哆嗦了,她顺势瞄了一眼,好家伙,肱二头肌愈发健硕,雄伟壮观。

她又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下人被差来给她送上温水,替她梳洗,将早已汗津津的衣物除囊挛镆不涣耍温焕眼睛一亮:“你那瓢水浇到哪里去了?”

他支支吾吾:“老爷看到我藏着东西,叫我拿出来给他看。”

温焕示意他继续。

“我急智之下将水洒进裤子里,说自己被老爷的威仪震慑得不能自己,只给他看到了个空瓢。”

“哇……你真的什么都敢说……”她停顿良久,真心实意地感慨道。

“嘿嘿,哪里哪里……”

“我没有在夸你。”

她忍不住叹气:“你这趟又是何苦,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哎,算了,辛苦你了,把葫芦收起来吧。”

“大郎,您明日的行装开始打点了么?”

“还没,”她摸了摸下巴,“我有件事要问。”

小厮还站在原地不动,温焕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道:“饿了,先吃饭吧,到时候再决定下午做什么。”

……

她只向温庭筠问了一件事。

“我要不要带吃食?”

老人家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

温焕瞠目结舌:“不会吧……那边还是老样子吗。”

温相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去吧。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温焕就知道她再也没法拒绝了。她又叹了一口气,花了整整一日整理行囊,打包出发的最后一刻想了想,又在温相的书房翻箱倒柜了一番,偷偷把他放在柜子里的小罐子塞进了怀里。

临近出发自然急匆匆的,从招收伴读的消息传来至今,总共算起来也不过是半个月而已。按照以往的旧例,伴读住进宫内,与太子同吃同住,三个月有一次探亲的机会。皇帝还小,此刻也还需要读书明理,一切就依照太子的规范,伴读依旧是不能少的。在宫里就要开始看他人颜色行事了,据说太傅也不好相与,小皇帝也……

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舒坦。

虽然天子势单力薄,手上也没有握有实权,但毕竟年纪还小,一切都有调‘教的价值。提前放一个玩伴在天子身旁,待到日渐年长,也是一个能影响皇帝决策的好位置。她弄不清楚为什么老人家会把她塞到皇帝身边,但是能抢到如此炙手可热的名额,老人家真的是老当益壮……

马车慢悠悠地走出了大道,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东想西,不知道现在他变成怎么样了?

只希望不要变成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就好了。

车轮慢慢停了,她撩开帘子,与巍峨的宫羽隔墙相望,深吸了一口气。

出发时还是凌晨,薄暮晨光一片澄红,洒在檐角屋脊,却晕不开天边的万里长空,依旧是清明的缥碧色,远看是块青地绣了暗纹的缎子,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宫人将她引进来,车马不可在宫廷内驰行,温焕规规矩矩地走着,手里提着那个从祖父书房顺出来的小罐子。她带出来的东西不算少,向温相问完话之后,东西就更加多得不得了了,仆从先一步把它们运进了住所,暂且先走了一步,与温焕同行的只有这两个宫人。

周围的景色几乎没有变过,树也依旧是那棵树,水也依旧是那片水,在她还小的时候,甚至试过和小太子一块偷偷从树上跳进水里,之后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真是万幸。想当初还拖累了几个宫婢被罚,也挺造孽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脑子的复苏了,每一块砖都好似添上了些岁月的痕迹,而她记忆里的片段也稍稍有些褪色了。温焕稍微有些乱,低头看了看石子铺成的地面,竟然觉得缝隙之间似乎有些绿意。

她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了。老老实实跟着侍从慢慢走,眼睛倒是不安分地四处乱晃,大概前行了挺长的一段路,她也早就穿行过了几个小宫殿,要向主殿行进。

……

等等……

似乎并不是错觉,皇城空得有点过分。

一路走过了这么多地方,一开始还以为是小皇帝的规矩严,所以整个宫廷都静谧得让人透不过气,但仔细一看人也太少了。

遇到的侍从连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前方领路的宫人早已上了年纪,温焕本以为是他们资历老,故而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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