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甜,垂下眼帘抿着唇儿笑,没做声。
“苏小酒,你再给朕做身新衬袍吧免得被人看见,叫他们笑话朕穿得破旧。”萧廷琛笑眯眯的,大掌毫不客气地覆在少女手背上。
从十五岁到现在,整整十年,他穿的衬袍和中衣全是苏小酒给他做的。
少女的绣艺并非天下顶尖,但他穿着她亲手做的衣裳,偏偏会觉得格外称心如意。
一想到苏小酒只给他一个人做衣裳穿,他会有种脚踏实地的欢喜。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明她和他的亲近,才能证明她是他的妻。
苏酒不自然地挣开他,“你别闹,要走错针了”
“走错就走错呗,反正这枕套又不是咱俩用。妹妹还是赶紧给朕裁制衬袍要紧,白露,去拿些布料来。”
苏酒简直拿他没办法。
她叫萧廷琛站在殿中,认真地用小手丈量他肩膀处的尺寸。
“妹妹用手量,量得准吗若是量错了,岂不白费功夫”
“不劳皇上操心,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衣裳,莫非我心里还没个准数”苏酒扬了扬眉毛,低头丈量起他的腰身。
萧廷琛垂着眼尾看她。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像是盛放的牡丹,姿容倾国。
白细小手一寸寸量过他的腰身,指尖透着豆蔻般的淡粉,令他有种把它们捧在掌心的冲动
还没等他欣赏够,苏酒已经坐回窗畔,开始认真地裁制布匹。
萧廷琛替她挑亮殿中琉璃宫灯,托腮看了她片刻,翻开奏章,也认真处理起国事来。
灯花静落,窗外暮雨潇潇,寝殿温暖寂静。
两人对面而坐,明明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却有种谁也不忍打搅的宁静温馨。
白露和霜降站在珠帘后探头探脑。
霜降抱着红漆盘,满眼都是羡慕,“主子和小姐有多久没这样相处过了真好”
白露笑笑,“你的茶不送了”
“送什么茶,你瞧瞧他们两个的样子,我可不忍进去打扰。我呀,只盼着主子和小姐能长长久久”
“两位姐姐,皇后娘娘想求见皇上”
一位小宫女匆匆跑进来。
白露和霜降对视一眼,淡淡道“就说皇上已经歇下了,没空见她。”
小宫女怯怯望了眼珠帘,只得硬着头皮去回话。
南宫奈奈拎着食盒站在宫檐下。
带着雨水的夜风吹进来,华贵的凤袍簌簌摇曳,依稀可窥少女清瘦不少。
她脸色苍白,木雕假手垂落在腿侧,宫灯明明灭灭的光晕下泛着瘆人的惨白。
听完小宫女的回话,她眼圈霎时红透。
天才刚暗下来,说什么已经睡下了,明显就是谎言
枉她这两日拼命讨好教导嬷嬷,几乎贿赂了上万两银子,才被放出坤宁宫一小会儿
可是怀瑾哥哥根本就不愿意见她
少女的心酸疼得厉害,眼珠微微一转,突然带着宫女们离开。
她绕到寝殿后窗畔,透过高丽纸朝里张望,殿中燃着数十盏琉璃宫灯,两道身影对坐在前窗,一个裁制布匹,一个处理奏章。
看起来
分外登对。
南宫奈奈紧紧捏住食盒,几乎睚眦欲裂,“是苏酒,本宫就知道是苏酒怀瑾哥哥才不可能睡这么早,他肯定是在陪苏酒本宫到底哪里比不过她,到底哪里比不过她嘛”
话到最后,她竟然脆弱地哭了起来。
自打来到长安城,她就没有顺心如意过,明明当了这么久的皇后,可天下人根本就不知道,怀瑾哥哥甚至没碰过她
她算哪门子的皇后,她算哪门子的女人
正崩溃时,身后传来宫女们的请安声
“奴婢见过谢侯爷”
南宫奈奈转身,谢容景正打宫檐下经过,似是寻萧廷琛有要事。
四目相对,谢容景挑了挑眉,仿佛没看见南宫奈奈红透的眼圈般,不动声色地拱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
南宫奈奈抹去面颊泪珠,哑着嗓子道“这么晚了,谢侯爷来找皇上肯定是有军国要事相商,只是皇上被狐狸精迷惑,恐怕没工夫见侯爷。”
谢容景毫无感情地笑笑,“当初皇上征伐南疆,我被留在了长安,因此无法得知在南疆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娘娘当时是陪着皇上南下的想问娘娘一句,小酒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初他留在长安,是因为萧廷琛向他保证,一定会把小酒平安带回来。
可是并没有,他带回来的,只是小酒死在南疆王都的消息。
南宫奈奈面色静默。
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瞳眸里的凉意,片刻,她流露出一抹刻骨铭心的悲怆,两行清泪悄然滚落,“怎么死的本宫若说她是被怀瑾哥哥害死的,你信是不信”
谢容景始终保持不动声色。
“呵呵,她背叛怀瑾哥哥,和颜鸩勾搭成双你也知道怀瑾哥哥有多恨被人背叛,所以他把苏姐姐关在囚车里,罚她禁食禁水在王都重华宫广场暴晒三日,,甚至还让南疆百官围观囚车以示羞辱
“很不幸,第一天时天降暴雨,你也知道苏姐姐身娇体弱甚至从前还中过寒毒,她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折磨”
南宫奈奈步步逼近谢容景,神情无辜而诡异,“她死了,活生生吐血而死她死前还念着侯爷的名字,还念着金陵那群同窗的名字,真可怜”
谢容景仍旧面无表情。
南宫奈奈视线下移,清晰捕捉到他青筋暴起的拳头。
朱唇勾起一抹轻笑,她淡淡道“怀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