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面无表情地扫视四周,楼台亭阁雕梁画栋纤尘不染,角落种植着罕见的花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香,与雪天相融令人十分舒畅。
陆擎也不知藏在哪里,他往前迈出两步,衣袖却被拽住。
小女童鼓起勇气仰头看他,奶声奶气道:“师父闭关不见外客,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但你也不能乱闯……”
萧廷琛挑了挑眉,笑容秾艳妖冶,“再不放手,我就要吃小孩儿了。”
小女童睁圆了眼睛,惊骇地咽了咽口水,松开手躲到男童背后,“哥哥救我!”
男童也很害怕,却还是努力地拦在萧廷琛面前,“你这厮是来求医治病的,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礼貌?你要是吃了我们,师父肯定不会帮你救人哒!”
这对兄妹只有四五岁,容貌稚嫩憨气,十分可爱。
萧廷琛却没心思逗弄他们,他跋涉数千里远道而来,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他恨不能马上揪出陆擎,命令他立刻给苏小酒问诊看脉。
他不耐烦地敛去笑容,迈着大步在各处楼台亭阁里搜罗。
一座暖阁屹立在楼阁最高处。
暖阁四面嵌着琉璃,可俯瞰四野辽阔景致,是观景的绝佳位置。
此时阁子里陈设着蒲团和矮案,红泥小火炉上烫着一壶酒,随着煮沸的咕嘟声响,酒香味儿悄然弥漫。
两位白胡子老头对面而坐,其中一位褒衣博带,碧玉簪束起皓白长发,眉目祥和慈忍,腰间悬挂玉佩,赫然正是当年的司空辰。
他把玩着酒盏,饶有兴致地俯视院落里找人找得快要发狂的萧廷琛。
另一位老头鹤首苍颜,喝酒喝得微醺,笑眯眯道:“还没替辰兄研制出解药,辰兄的徒弟又登门拜访……你们这对师徒斗了半辈子,如今又在这种极北之地相遇,真是缘分啊。”
当年金陵城死战,司空辰疯疯癫癫地离开,神思恍惚地漂泊了半年,神志才渐渐清醒恢复。
用南疆皇族的血液复活,本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清醒而毫无目的的永生,是上苍给予的最残酷的惩罚,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哪怕被人烧成飞灰,他也将从灰烬里重生。
因此,他特意拜访国医圣手陆擎,希望陆擎能够研制出解药,令他彻底死亡的解药。
巧的是,他几百年前纵横诸国,陆擎曾从史书上读到过他百年前的丰功伟绩,算是他的崇拜者,因此不仅十分乐意替他研制解药,还邀请他在山中住下,两人没事儿时堆雪饮酒、邀月赏花,偶尔对着舆图指点江山,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陆擎红光满面,观望萧廷琛半晌,笑道:“你这徒儿皮囊极美,我瞧着,他背上的姑娘也是倾国倾城貌,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怎么样,要不要下去跟他打声招呼?你们师徒许久未见,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肯定十分惊奇想念。”
司空辰不置可否。
陆府外面的匾额,是陆擎邀请他亲笔题就,萧怀瑾是何人,眼尖心深手毒,怕是早就推测出他和陆擎这老货有渊源瓜葛。
还惊奇想念,怕是惊他怎么还没死,想到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他吃了口热酒,慢条斯理道:“我似乎告诉过你,我与那狗崽子有生死之仇。”
“也对哦!”陆擎摸了摸下颌,起身笑道,“那我过去瞧瞧吧,再不出面,他怕是要把我的府邸都给砸了。为难为难他,也算是顺便替你出口恶气。”
陆擎出现时,萧廷琛大刀金马地坐在花厅,苏酒已经被他安置在一座干净厢房,叫那个小女童在旁边照顾着。
陆擎跨进门槛,老脸肃穆,“大雍的皇帝好生无礼,莫非是把我陆宅当成了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撒野?”萧廷琛懒洋洋把玩着一只古董玉盏,掀起眼皮打量陆擎,嗤笑,“连东西都没砸,算哪门子的撒野?”
不等陆擎吹胡子瞪眼,他瞟了眼他空荡荡的身后,“司空辰呢?”
陆擎一愣,没料到萧廷琛居然知道司空辰在这里。
他心思百转千回,终于想起大约是府邸外挂着的匾额字迹出卖了这个情报,毕竟萧廷琛作为司空辰的徒弟,对他的字迹十分熟悉。
他面上一派高深莫测,撩袍在主位上落座,淡淡道:“老夫与你的老师确实有些交情,可惜自打当年一别,这些年他游历海外,就连老夫都不知道他确切的下落。”
萧廷琛单手支颐,姿态懒散。
司空辰是死是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不在意那个老贼这些年在做什么。
但既然陆擎主动提起他和司空辰有些交情,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敛去戾气,扯起薄唇微笑,“老师从前也曾提起过陆神医,夸赞你可生死人可肉白骨,乃是当世第一国医圣手,被流放鬼狱,着实委屈了。”
陆擎再一愣,他和司空辰接触的这些天,只觉那位老人神秘莫测本领滔天,没想到他还曾经在徒弟面前夸过自己!
陆擎忍不住红光满面,笑道:“当真?!”
“自然。老师还称赞神医救死扶伤慈悲心肠,因此内子身染恶疾之后,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陆神医,特意带内子前来求诊。”萧廷琛神色悲切,“陆神医妙手回春,一定能救醒她的,是不是?”
“好说,好说,哈哈哈哈哈!”陆擎春风满面地应下,骤然想起萧廷琛和司空辰师徒不睦。
他悻悻,司空辰怎么可能在讨厌的徒弟面前夸奖自己,是他被萧廷琛诓骗了吧?
可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