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义正言辞。
容相目瞪口呆。
良久,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好一个雍王……你狼子野心、诬陷良臣,你罪大恶极!”
“究竟是孤罪大恶极,还是你容丞相罪大恶极?”萧廷琛掷地有声,“除了容徵和容谣胡作妄为,你容丞相先是在背后诋毁皇上穷兵黩武,后来又置喙摘星台,不许孤为皇上祈福。容丞相野心勃勃,莫非是有造反之心?!”
“你——”
容相气得捂住心口,半晌说不出话。
他终于缓过来,涕泗横流地望向皇帝,“陛下,老臣没有!天地可鉴,老臣对您忠心耿耿,对大齐忠心耿耿!雍王诬陷老臣,雍王居心叵测啊皇上!”
皇帝面容淡漠。
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龙案,他淡淡道:“容卿在丞相位置上坐了十年,这十年,容卿的鞠躬尽瘁朕都看在眼里。”
容相连忙擦了把眼泪,感动得以头贴地,“皇上明鉴!”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近日你这一双儿女的所作所为,确实不成体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容卿连修身齐家都做不到,又如何替朕平天下?”
“皇上,老臣——”
“念在容卿十年辛劳,朕便放你一年假,回府好好教育子女。如果再纵容他们犯错,朕拿你是问!”
皇帝没给他求饶的时间,又望向跪着的一众男子。
他们都生了一副好容貌,怪不得被容谣盯上。
他道:“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这些人因你女儿被囚禁在城郊别庄,损失巨大。容卿,朕命你拿出银钱补偿他们。”
容相望了眼那群哭哭啼啼的大老爷们儿,只得满脸晦气地答应。
一出好戏终于结束。
容相领着容谣离开御书房,穿过宫巷时,一路唉声叹气。
容谣忐忑,“爹,对不起……”
容相无可奈何,“这些年,爹知道你抢了不少男人藏在城郊的秘密别庄里。可是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今日偏偏就被萧廷琛发现了?”
容谣气急败坏,把凉州辞的事情说了一遍,“……女儿刚刚才知道,女儿带去别庄的江南商人,竟然是雍王的大哥萧廷修!他们分明沆瀣一气,故意欺骗女儿!”
容相捋了捋胡须,“倒也不能怪你,怕是有人盯上了咱们。”
“就是萧廷琛!”容谣恼怒,“昔日女儿在琼林宴上抽了他一顿鞭子,他怀恨在心,才报复容家!也可能……也可能是他喜欢女儿,想故意引起女儿的注意!”
容相默默看她一眼。
虽然他是容谣的亲爹,但身为男人,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是不存在的。
父女俩失魂落魄地离开皇宫,另一边,御书房。
萧廷琛正陪皇帝对弈。
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桃花眼下难掩青黑憔悴,可见平日里并没有休息好。
萧廷琛捻着棋子,温声道:“皇上看起来十分憔悴,可是宫人伺候不周?还是国事繁忙,惹皇上操心?”
皇帝笑容淡淡,“人到中年,积攒了半生的故事。午夜梦回时想起前尘往事,便难以入寐。”
“皇上权倾天下,想要什么没有,又有什么事值得您夜不能寐?”
“高处不胜寒,朕想要的,此生都不可能得到。”皇帝扔掉棋子,轻叹,“朕愿来世生在百姓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再不参与皇廷的纷纷扰扰。”
萧廷琛:“皇上是仙人转世,怎么可能生在平庸的百姓家?臣以为,皇上这一生必定能够收复天下,如秦皇汉武般流芳百世。”
“你这张嘴啊!”
皇帝笑着摇摇头。
棋盘上的局势渐渐紧张。
皇帝悄然抬眸,对面的少年坐在春阳里,穿窄袖束腰的本黑色织金蟒袍,俊美威严,身姿修长。
低垂着桃花眼认真思考时,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比元旭、元敏那几个儿子,更像自己。
他看着,心底难以自抑地掀起波涛。
指尖捻着棋子,他道:“跟朕说说你娘吧,她长什么样,姓甚名谁,还有生前的喜好……朕统统想知道。”
萧廷琛低眉敛目。
他一直都在欺骗皇帝,说他娘死了。
因为薛氏久居深闺,皇帝又没派人查过,所以当真以为她死了。
他落子,“我娘名为薛伶,容貌极美。”
话音未落,一粒黑玉棋子从皇帝指尖跌落。
他很快拾起棋子,看似漫不经心,但萧廷琛注意到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姓薛啊……果然姓薛……”
他呢喃。
萧廷琛不动声色,“皇上,您认识我娘?”
“不,不认识!”皇帝否定得很快,“朕只是好奇,该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女子,才能生出怀瑾这般出色的少年。”
“皇上过誉了。”萧廷琛恭声,强按捺住心底好奇。
终于离开皇宫,他握着缰绳,任由马儿慢悠悠往甘露街走。
谷雨骑马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解,“主子,容相被罢官一年,您该开心才是,怎么无精打采的?”
萧廷琛没说话。
夜风拂面。
长街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灯笼的火光一望无际,熙攘繁华。
可是更远的地方,黢黑幽暗,连笼光也无法抵达。
他沉默着行了一路,抵达府门前,才道:“去查我娘。”
谷雨惊讶,“查谁?”
“薛伶。”
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小厮,大步朝府里走。
他总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