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天启二十年。

五月初五是太子殿下同户部尚书伊正嫡女成亲的大好日子。朝野内外人人皆知,伊尚书之所以能得皇上如此青睐,不因他家门显赫,不因他才智过人,只因伊尚书幼时做皇上伴读时曾救过皇上性命。彼时的皇上尚是个不得宠不得势的皇子,伊尚书置自己生死不顾而拼尽全力救他的行为,让皇上深深感动,一直记挂至今。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京城连着三日暂停宵禁,城里城外,大街小巷,处处锣鼓喧天、烟花齐绽,连浮水胡同的花柳之地,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位于浮水胡同西段的莳花楼此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穿水红褙子的小丫头怀里抱着个包袱匆匆穿过人群往后院走去。后院靠北有一排厢房,小丫头推开边上一间房的房门,轻轻走了进去。

借着烛台昏黄的光,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个姑娘,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庞。

“咳咳咳…”,姑娘肩膀耸动,连声咳了起来。

丫头慌忙把包袱放在一边,拿了个杯子倒了半杯水,走到床边将姑娘扶起。

“花嫣姐姐,快喝口水。”

花嫣靠在丫头肩上,就着杯子抿了两口水,方止住了咳声,“九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拿了药去看看锦瑟吗?你去了没?她今个用饭了吗?”

九儿摇摇头,“去看过了,锦瑟姐姐还是那个样子,一直拿着肃王爷送她的簪子,不吃不喝的直发呆!”

花嫣叹了口气,“自古男儿多薄性,何况那肃王爷本就fēng_liú,京城关于他的韵事传闻从未断过,他对锦瑟是一时新鲜的浮萍之情,偏锦瑟是个痴傻的人,听了两句甜言蜜语便就认定了他,如今被他抛弃,便就这般作践自己,何苦来的……”

九儿眼圈一红,“肃王爷向来fēng_liú,他负锦瑟姐姐这事儿,九儿还算看得明白,可是林公子和姐姐的事,九儿就不懂了,那林公子一介布衣,平日里瞧着最是谦和正直,当初对姐姐千依百顺,好到不能再好,可怎么到头来,一朝考中状元,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便就翻脸不认人了!”

“好端端的,还提他做什么…”,花嫣微微一转头,露出掩在乌发下的半张脸,如月般盈柔的轮廓,凝玉般的肌肤,映衬的颊上的伤疤欲显丑陋。

“姐姐,对不起,你还病着,九儿不该提这些旧事,惹姐姐伤心,对不起……”,九儿哽着声音喃喃道。

花嫣摸了摸九儿的头,笑道,“傻丫头,姐姐没有伤心,都是过去的事了,姐姐从不为过去了的事伤心。”

花嫣抬起头,视线穿过九儿的脸落在窗外如盘的满月上,思绪亦随着那缓缓飘动的月亮飞向了远方。

花嫣从前不叫花嫣,她本名叫做伊嫣。

伊嫣其实是户部尚书伊正的嫡长女。伊嫣生母燕氏是伊正的结发夫妻,燕氏嫁于伊正时,伊正尚还仅是苏州安水县的一个小小县令,两人成婚三年方才有了伊嫣,也就在伊嫣出生那年,先皇驾崩,当今圣上继位,曾舍命救过圣上的伊正就此平步青云,从安水县县令做到苏州知府,用了不过只一年的时间。

随着职位升高,权利增大,伊正开始嫌弃燕氏人老珠黄,于是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姬妾,妾室们知燕氏不得宠,面上敬她是主母,背地里却各怀鬼胎的暗自给燕氏使绊子。燕氏本就羸弱,心思又重,常年受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挨到伊嫣十一岁便撒手人寰。

燕氏逝后刚满一年,伊正便堂而皇之的将魏氏扶为正妻,从那以后,顶着伊府嫡长女头衔的伊嫣便成了魏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伊嫣自此的生活更是水深火热。又两年,那年伊正进京述职期间,伊嫣住的房子半夜走水,伊嫣在丫鬟丝竹的帮助下从火中死里逃生,她捂着被烧伤的脸刚从房里跑出来,便被自己的乳母常嬷嬷打晕。伊嫣不知自己昏迷的多久,只知她苏醒之时,已被绑住了手脚,扔在一艘进京商船的底舱里。

再后来,伊嫣被人牙子卖进了莳花楼,她跟老鸨三娘哭诉,说她是苏州知府伊正的女儿,说父亲此时尚在京中述职,求三娘放她去见父亲。三娘将信将疑,命人去城里打听,果得苏州知府在京的消息。

伊嫣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天,那天三娘带她去了城南的驿站,在驿站外,她见到了久别的父亲,她向父亲哭诉这些日子的遭遇,可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却木着一张脸说,他的女儿都在苏州,各个面容娇丽,她这般粗卑丑陋,绝不是他的女儿。

哭的撕心裂肺的伊嫣在听见这话时,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她抬起自己被烧伤的脸看向父亲,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可父亲却不愿多看她一眼,一拂袖子转身便走了。

从那以后,伊嫣便成了花嫣,莳花楼出了名的琴妓,素纱遮面,纤手抚琴,谈不上逍遥快活,倒也算安乐无忧。三娘对她不错,楼里的姑娘也算和乐融洽。伊嫣一度觉得如此了却余生也没什么不好,直到她遇见了林生。

林生是个进京赴考的秀才,家境贫寒,才华横溢,在莳花楼听了伊嫣一曲琴,便堪堪自言遇见了知音,三天两头的托人递东西进来。穷秀才没有钱财,送给伊嫣的东西大多不过些诗画。伊嫣那时正是春心萌动的二八年华,遇见这样一个fēng_liú倜傥的白面书生,一来二去便也暗生了情愫。

伊嫣虽是动了情,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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