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前应付若水的那句,到现在,大约是每一刻钟攒起一句话来,攒到现在才一齐说出来。苏幼因觉得之前的沉默折磨人,但等她听完,她又想,真是没有比能将那种沉默持续到死更好的事了——

“念你三年有功有劳,朕不取你性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窗边那人转回身来,哪字哪句都不咬的重,却能让那些仅仅见过在夜聆依身边的他的人,假如见了,就会根本不敢认他。

“你心存侥幸想要掺和进来,当真试探着算计朕的时候,应该就想好了,若是朕翻脸,你会是什么下场。”

“有些事情,有的人——你们丞相,跟朕玩儿命可以,你就不可以。”

夭玥的皇帝陛下这人,日常令人闻风丧胆,但就是他的敌人甚至是情敌,都没听他说过哪怕半句语气恶劣的话。难得见他生气,更难见他不是柔声说话,什么内容的话都是。

所以,陛下他是认真的,认真的“念她三年有功有过”,从而能过分仁慈,同她费口舌解释这么多。

绣着彼岸花的衣角飘近又流远,乍一看有些单薄,有风过来,被窗外惨兮兮的暗光一照,就成了很惊心动魄的色彩。

门“吱呀”一声开了,而后又伴着同样的一声“吱呀”关了回去。

苏幼因终于没了力气,小心翼翼的委顿在地。

所以,她知道了,她其实还是一头扎在了名利权势的“泥潭”里,就在她为自己的“出淤泥而不染”而沾沾自喜的时候。

人因骤然而得的地位富贵迷了眼,不是什么大错,至少早早就把她的一切看在眼里的陛下,从不曾因此对她如何,照样的器重她,照样的给她极高的quan bing随她在能游走的领域高高在上。

她的错,唯一的错,就在于她不该把这份“不知所谓”照搬到陛下身上去。是有人可以在她面前放肆,但那几个紧巴巴名额,从来没她的份儿。

她是忘了,当年那夜,那绝望的死地,那孤身一人踏月而来,跟她说“朕给你你所需要的一切,三月之内,拿下苏家”的人,其实还说了后半句啊,只是她忘了。

“做不到,朕会亲自带你回来这里。”

她习惯了现在这个遇见自己所爱之人的陛下之后,就选择性的忘记了,那人曾经也是:多么的残忍而又狠毒。

曾经夭玥传奇一样的陛下什么都有,却什么样的“情”都学不会拥有。

现在,他有了,却仅限于给予一个人,最多,是稍扩散一点儿个那人在的地方时候。

陛下他从来不拒绝别人主动献出、而他正需要的东西,但他也从不会把那些视作自己有责任背负的义务,他只会在适当的时候拿适当的东西最适当的回馈。从这一点上来说,陛下他其实是个合格的上位者。

但陛下他身上改不掉的不适合为君的一点是,他从不念旧情,或者说,陛下他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为君者是不可多情优柔,但是过于无情冷漠的人,最终也肯定要落得个孤家寡人、众叛亲离。

除非一开始征服一切的时候,所用就仅仅是最纯粹的武力碾压。就像陛下这样,就像她已经忽略掉的陛下的那样。

但是,她的话,真的就只是这样了?她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她从一无所有,到手握一切,而明天之后,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这多可笑啊,一个时辰前她还在心底傻子一样自娱自乐并乐不可支,完全不觉得,陛下就算注意到了她在这里、在干什么,也会一如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讽她两句派个苦差就算过去……

她这样回她“该去的地方”,再不出现再不存在,今日最后见的那位比她厉害的娘家姑娘,也许只会以为她是被陛下赶回国内,陷入了什么脱不开身的麻烦了吧。

就像一刻钟前,她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明明当时说的是会亲自带她会原来的地方,让她回到最开始的那份折磨里,怎么可以在现在、在这里,以如此直接到让人无法反应、难以置信的方式,挥手就将一切撕的粉碎?

让她自己回去?

不!

就算您有毁掉我一切的资格、能力,方式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奴才,还需要您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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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次夜聆依闷声不吭的“离家出走”,总要引发一场以她这个事已不关己的人为中心的“撕逼大战”。当然什么表现方式的都有,像这回凤惜缘单方面撕掉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辜的苏幼因,像上几回来着,若水趁简忌阳被阴的脑子不清晰,而与之“撕”了个不相上下,并不拘具体形式。

而“战争”的激烈程度,与她这遭瘟的祸根“出走”所选的时机、保密程度、必要性等等各种有的没的的因素,无不息息相关。

而言语间交锋的“撕逼大战”之后,往往又会有参与“撕逼”的某一方发起,弄出一场真刀真qiang干的现实大战。

这回当然也一样。

凤惜缘倚着窗边,兀自隔个老远,眼巴巴看着没灯火没人气儿的自己家王府,一时回味上回自己家夫人点灯煮酒不设防的等他,一时又回味那晚后续之余……诚心“悔恨”自己那千不该万不该的不够正大光明的手段。止不住的不是滋味儿一轮,自我安慰一轮,烦躁不安一轮。如此十七八轮过去,他终究还是屈服给了见不到人所导致的烦闷。

这个十五身体里的火烧的比以往都烈生生。至于


状态提示:第322章 两面--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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