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玄幻奇幻>冻天冰仙>第一百五十九章 自白(弦1)

大苍皇帝死在了我的剑下。

看着他惊悚绝望的垂死目光、胸口汩汩流出的暗红血液、抽搐的四肢、破败的龙袍,我心里竟莫名地激荡、和悲凉。

这一切并非我的本意,是他们,恢宏的血色殿宇之上,那些兴奋、解气、冷漠、狡黠的目光的主人们,一手策划、或者说是多手的阴谋阳谋、众志成城。

最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十二岁,那是展离带我住在云州城洛府的第三年。一日夜间,他与洛成宇的一些私密对话碰巧被我听见了。

虽然只是不甚清晰的只言片语,但一个并不算傻的十二岁少年,足以从夏南朝、复国、遗孤、夏弦等支离破碎的。

我害怕极了。

我不是没有读过史书,皇权的交替诚然就是成王败寇,众多反叛者的结局我也不是没有看见,而我并不相信我夏弦,或者他们口中的胡阿弦,会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之一。

我只恨命运为什么要把这种焦灼使命安排在我身上,我夏弦从小就只是个普通孩子,我也只想做个普通人。我知道自己除了长相比别的孩子出众,并无其他特别的长处,老实说,我其实挺怕死的。

那天我做了一个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能装多久是多久。

可是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我不敢再结交其他朋友,害怕他们终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身世,除了一个人,那便是洛成宇的独子洛风。

他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将承担父辈宏伟大业的全部荣辱后果。我想,也许只有他不会出卖我,毕竟他的父亲也是这件事的主谋之一,也许他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了。

我们一起度过了五年的快乐同窗时光,一道念书一道习武。洛风非常聪明,无论文武都比我长进,他也是个仁义的少年,我俩无论一起闯了什么祸,他都会一人承担全责,不让先生和展离责罚我。其实我们同岁,可他一直都像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兄长一般照顾我,善待我。人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再后来,我十五岁那年被展离带回了武平县衙,做起了捕快。离开洛风和洛家,关于十二岁听到的那些事也渐渐淡忘。

直到两年后,洛风被绑架,我去匪窝救他,他因为感动,与我坦言了他父亲已经透露给他的事情。我当时很震惊,但是我明确告诉他,我希望从来没有这些事,他答应我他将永不再提。

之后,肖源居然不肯发兵来救我们,展离一定已经把消息带到,我猜他们之间一定对于复国之事的具体计划产生了矛盾,而肖源也许已经打算放弃夏南朝,或者说是放弃我这个胡氏遗孤了吧。

我们在匪窝认识了猎户村的一个女孩,梁冰若,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对姑娘动心,然而我也知道洛风的心思。她的生日也与我们重合,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可是认识她之后,我的人生变得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与她在一起的快乐如泰山一样大,而她给我带来的悲伤似乎比泰山还要重。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山崖之上,当我看见她的佩刀掉落崖边时我心中的绝望,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痛楚,我想那时我还并没完全相信她死了,若我亲眼看见她掉下去,我一定会跟着跳下去。我诚然是个怕死的人,可若是她不在了,那活着怕是比死去可怕千万倍。

梁冰若和洛风奉旨去寻夏南朝的玉玺和财宝,一道圣旨传到了兰若寺的梁冰若手中。当天夜里,展离与我进行了彻夜长谈,他让我也跟着去,说那玉玺兹事体大,一定让我亲自拿回来,这样以后方能服众。

我怎么可能愿意参与到这件事里呢,第二天,我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去找了洛风。他还并不知道我所得知的许多细节,我自然也没提,我希望他和梁冰若都不要掺和这件事。可是后来梁冰若来了,他们要出发了,我还能怎样,我舍不得他们,我只能跟着上路了,我只希望,永远不要找到那什么玉玺财宝。

肖源派了自己的一对儿女监督着我们寻宝,我原本一直疑惑他为何只安排自己的孩子去做这么危险艰辛的事情,直到后来见识到那广贪和肖源的真面目我才恍然大悟。

去往雪雾冰原的一路上,我们遇到许多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无论事情多古怪,都所带来的震撼感相提并论。

我不知从何时开始,竟能听懂那些红甲士兵的语言,有人告诉我,夏南朝玉玺可以控制整个雪雾冰原的三色军团,这些既像人类又不像人类的战士可以轻而易举灭掉大苍。

而我还没有想好自己要不要这么做。

可是那人给了我玉玺位置的提示,他一身华丽的红色甲胄,戴着面具,我只从他露出的一双狭长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鬼使神差地相信了他。

我问,拿到玉玺后怎样操作控制三色军团?他说,将玉玺放在夏南朝地下墓窑的一座石雕手中,那石雕很好认,因为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依然犹豫不决,矛盾重重,那人天天催我,他说,我若不去做这件事,他便去告诉凤年,我们谁得到了玉玺控制三色军团,谁就是亡命海对岸辽阔大陆的新王。于是我下定了决心,留书给凤年,独自离开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凤年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他到底知不知道父亲肖源的阴谋,也许他一无所知,也许他心知肚明。

虽然我并不想复国,但是,我是胡阿弦,我是夏南朝的传人。大苍若是这样千年万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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