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上早已有几个妇人等候,一见马车过来,便急忙迎了上来。

马车挺稳,柳莺与豆宝的乳娘章氏先行下车,章氏抱了豆宝,柳莺便搀扶陈婉兮下车。

陈婉兮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众人——皆是侯府中有头脸的管事娘子。昔年自己未出阁时,这起人狗眼看人低,可着实不将自己这个空有身份的大小姐放在眼中,如今也是满脸的赔笑巴结,殷勤奉承的出来迎接,可谓是前倨后恭。

陈婉兮正眼也不瞧她们,只将手搭在柳莺的胳臂上,径直向备好的轿子走去,一面问道:“祖母可还好?”

领头的一个妇人慌忙回道:“老太太身体健旺,就是惦记着小姐,天天念叨着呢,可将小姐盼回来了。”说着,又奉承着笑道:“我们也都巴巴的望着大小姐回娘家呢,瞧大小姐这身派头,可真是……”

陈婉兮压根没听她这些阿谀之言,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矮身坐进了轿中,言道:“走吧。”

那妇人碰了个软钉子,面上讪讪的,好在是积年办事的老人,脸皮厚实,当即吩咐起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府里去。

陈婉兮坐在软轿上,一路上穿天井,过庭院,看着往日熟悉的景物,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出阁三年,她回侯府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然而每次回来都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即便逢年过节,她也只是礼到人不到了。这次,若非祖母相招,她也绝不肯回来。

当然,她这次回来还有个因由,那就是来看陈婧然与小程氏的笑话来的。

陈婉兮不是外人,自然也无需那一堆见外客的礼数,轿子一直抬到了侯府老太太宋母所居院落延寿堂外方才停下。

陈婉兮下了轿子,堂前廊下正坐着几个穿青布比甲的丫鬟,都是旧日相识了。

这些丫鬟一见了陈婉兮,都连忙起身,拍手笑道:“自早起老太太就在念着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呢,可巧就到了。小姐快进去罢,老太太等着呢。”说着,便急忙上前打起了石榴红洒金门帘子。

陈婉兮面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倒不似往常那般冷淡。

待踏进了延寿堂门内,迎面便是一阵悠长的暖香,是陈婉兮熟悉的檀香气息,她心头便倏地一酸。祖母并无礼佛的习惯,倒常点檀香来静心宁神。细究起来,这倒算是她母亲程初慧带到弋阳侯府的习惯。

陈婉兮还记得,自己幼年之时母亲极爱用香,尤其是单熏檀香。

这檀香,既是祖母的味道,更是母亲的味道。

走到堂上,除了两个侍立的丫鬟却并无一人。

陈婉兮是轻车熟路的,径直向右穿了月洞门珍珠帘子,果然见祖母宋氏正在北面窗下的炕上坐着。

陈婉兮快步上前,向着宋氏俯身道了个万福:“孙女见过祖母。”

宋氏急忙下了地,双手扶她起来:“使不得,使不得!”说着,竟忍不住有些老泪迷蒙。

祖孙两个见礼过,还按着旧时的规矩,相携在炕上坐了。

丫鬟送了一阵茉莉花茶上来,陈婉兮端起轻轻啜了一口,见那茉莉花瓣之中还掺着些碧青的莲子芯,便淡淡笑道:“祖母还记得孙女昔日的口味。”

宋母抱着豆宝,拿点心哄着他玩,叹息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在我身边小猫似的长到老大,我怎能不记得?可恨当初她们作弄你,你那个混账爹倒着耳朵不肯听我的,硬把你弄了出去。”

陈婉兮将茶碗搁了,浅笑宽慰道:“祖母也放宽心,我如今在那边也没什么不好。府里人都听我的指派,铺子生意也好,就是宫里的娘娘难应付些,但也不是日日见面的。”

宋母看她周身的气派,倒是比离家时候更见洒落了许多,娴雅淡然,面色莹润,身上穿着胭脂色牡丹暗花缎夹衫,披着一条闪色销金烟色披帛,底下则是一条遍地金云纹盖地锦缎裙子,头上钗环闪耀,耳下挂着的东珠看来也是价格不菲,便晓得她所说非虚,遂也点头:“你过得好便好,不然我这心上怎么也过不去。”

陈婉兮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屋中却还是旧日的摆设,许多家什竟比自己前回来时更见旧了。她抚着炕上的黄杨木小案几说道:“这炕几上的漆是新补的,四角竟还包了铜。小程氏竟这般亏待祖母么?这也忒不像了!”

宋母听她说,便叹了口气:“再不要提起,自你二太太当家,便是出多进少。打从你出了阁,这家计竟更是难了。偏偏你三妹妹出嫁时,陪嫁又花销了老大一笔。我但问起她来,她便同我嚷什么庄上又遭了灾,什么你出嫁时陪了多少。我年老之人,哪里耐烦听她算账,只好不去管她。凡事能将就便将就些,只不要动了我的棺材本,旁的我也就懒怠问了。”

陈婉兮耳里听着,虽情知祖母兴许是蓄意说给自己听的,胸口那团气还是渐渐起来了。她寒了一张俏脸,想了一会儿却没再提这事,只是吩咐柳莺将礼物拿了上来。

柳莺来时便提着一只紫檀黑漆嵌螺钿花鸟提盒,那花鸟嵌的极好,栩栩如生,施金错彩,鸟的眼珠竟是以红蓝宝石镶嵌而成,放在案上光华灿烂。

饶是弋阳侯府这样的世家,也罕见这般名贵的物件儿。

这提盒摆在炕几上,惹得地下侍奉的丫鬟仆妇都张眼去看。

更有那得脸的仆妇奉承道:“真不愧是咱们大小姐,当了王妃就是不一般了,这样的提盒我一辈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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