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是惯常穿门过户的,世间各种人情冷暖,最是见得多。因此对钱家这般的境况,并不觉得怎么惊奇。依旧笑吟吟道:“给钱家大哥道喜了。我今天给你家闺女说的这门亲事,莫说在咱们金山县,就算在咱们满大业国,也是提着灯笼难找的人家。”

大伯道:“你倒是说出个名姓来,我掂量、掂量。”

四伯母这时给成媒婆拿了凳子。那媒婆就在院子里坐下,问道:“开国十候,您听说过吧?”

大伯点头:“可这和你说的人家有什么关系?”

成媒婆道:“自然有关系,那没用的话,我能说么?我今天要说的这个人家,就是开国十候中的武侯爷家。”

咕咚……

大伯原本是坐在四伯母搬来的一个矮凳上的,硬是被成媒婆的话给吓得,跌在了地上。屋里侧耳听着外头动静的叔伯们都掀帘出来,问道:“你说谁家?”

那成媒婆好险没被吓得拔腿就跑。这场面实在太吓人了。一大帮老爷们儿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说了小半辈子的媒,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阵势。

成媒婆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白毛汗:“我的娘诶,那给公主、小姐提亲,怕是也没你家这架势。你家姑娘,必定是顶好的,整个一七郎八虎护驾啊。怪不得侯爷家的公子有心呢。”

爷爷也提起了精神,隔着帘子吩咐四伯母:“老四家的,快请客人屋里来坐。”

话说,爷爷、奶奶虽然实打实的心疼钱如意,才能纵容她这么大了还不嫁人。如果有可能,这老俩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胡乱将孙女儿嫁出去。但是,现实的残酷的。眼瞅着,钱如意要是再留在家里,就会应了那句古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到了这无可奈何的地步,最好的结果就是赶紧给她寻个过得去的人家,嫁了出去的好。

那成媒婆进了屋,拿眼睛四处打量一圈,看见屋子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孩儿,小小的一团。因为背对着她的缘故,并不能看清长相。她也没当回事,以为是这家里的半大孩子。于是就坐下来,准备细说那武侯人家。

钱如意先前在屋里听着,已然明白那遣媒而来的人是谁了。所谓武侯之家。那家里出了陆子峰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还能是谁呢?

她如今这般境地,细细思想开来,也就顾不得是高攀还是低就了。总得来说,陆子峰是个君子,若无可选择,跟着他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没等那成媒婆开口,她便道:“劳烦您回去对陆师兄说,让他今日也可,明日也罢。来娶我过门吧。我们小门小户,没什么讲究,一切听凭他的安排。”

成媒婆吃了一惊,这才知道,那个小个子的女孩儿就是自己前来提亲的对象。她不免又将钱如意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那女孩儿,银盘似的一张脸面,点墨般黑白分明的一双清澈眼睛。尤其是那双眉毛,十分的与众不同。短且直,根根清晰,仿佛冬日雪后,那松树的枝头上,刺破雪堆的根根松针。

挺鼻梁,樱桃口。白馥馥一张面皮儿,就跟那冻奶皮子似的,似乎人喘气儿大了就能吹破一般。

要说这成婆子,见过的女孩儿不计其数,那长得好看的也多得很,似钱如意这般的却还是头一匝见。要说钱如意貌美无双,那也不是。可这女孩儿,就有那么一股子,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只是坐在那里,无悲无喜,无哀无怒,就让人不由得心疼起来。

这时,大伯开口道:“如意,莫要胡闹。你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娃,不管怎么说,都不能那样草率的嫁人。”

钱如意道:“大伯,陆师兄是守礼君子。和那些小人不同。我自将这一身交付于他,十分的放心。”

奶奶担忧道:“咱们家出不起什么像样的嫁妆的,那样的人家,恐你日后艰难。”

钱如意淡然一笑:“奶奶,您糊涂了么?十几年前,武侯就和夫人一起,阖府战死在玉匣关。如今就剩下陆师兄一线血脉。那家里,偌大的府邸都荒败了。我若是不给我自己寻不痛快,还有谁能给我寻不痛快呢?”

“哎呀……”奶奶低呼一声:“竟真的是我糊涂了。陆子峰原来是这个武侯的后人呐。哎呀呀,可怜见的孩子。”

爷爷听了,连同屋里的叔伯们,一时间全都沉默。武侯和夫人,以及他们阖府老幼,尽数战死在玉匣关,不光是陆子峰身世之痛,也是玉匣关内百姓共同的心底之痛。

那成媒婆也不由跟着动容:“那要是你们没意见,我就按照如意姑娘的话,去向咱们陆公子回话去了。他还在我家等着呢。”

钱如意听了,心头一时间感慨万千:“替我谢谢他。”

成媒婆是个人精,顿时就从这句话里听出些许的无奈心酸来,于是又笑了起来:“这话啊,不该我去说。等日后,你自己去说吧。”

于是,一家人送成媒婆出门。

这边,奶奶搂着钱如意:“要早知道你俩有缘,我娃又何必耽搁到现在。”

四伯母去制备一大家子的饭食。一大家子十几口子呢。总不能让空着肚子回家去。

四伯家的日子要比别的叔伯家日子宽裕些。因为大家难得来,四伯母特意让堂哥去买了酒肉,和堂嫂一起在灶下置办起酒饭来。

这边才说饭菜上桌,大家还没有落座。那成媒婆一溜风般又跑了来。后头跟着个小厮儿,挑着花红酒礼。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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