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前所未有的压抑起来。

钱如意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向九剑道:“天还未亮,睡一会儿吧。”

九剑摇头:“不了。反正也是睡不着的。索性出去走一走。”又问钱如意:“你要不要去?”

钱如意想了想,点头道:“去。”

她起身,整理好衣服,又在外头披了一件长衫,这才向九剑道:“走吧。”

九剑打量着她,微微摇头:“这身板儿也太孱弱了些,等空了,跟着我习武吧。也不指望你能上阵杀敌,只把身体锻炼好了就行。”

钱如意拢着衣襟,自知不用看,自己也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就这副身板儿,还是我爷爷、奶奶和叔伯婶子、大娘们,合力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的。不然早不知死了几死了。”

九剑道:“难怪。我这双眼睛,不说多通透,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身上那份淡然宁静。原本我心里还奇怪,一个小年轻的人,怎么会有那般沉静的气息。原来原因在这里。只有切身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气息啊。”

钱如意笑道:“您可别这样说。我是个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人。您要再夸我几句,只怕我就该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剑看她走起路来,轻飘飘,颤巍巍的样子,着实的有些不放心,伸手将她的胳膊捉住:“你还别说,看你走路我还真怕一阵风刮得大了,将你吹走了。”

钱如意也任由她捉着,两人一起出了屋门,在外头信步而行。已经是六七月的天气了,就算是夜里,外头也很热。这样的天气,对于别人来说是极难熬的,但是对于钱如意来说,才是刚刚好。

她体弱,往往到了四五月的时候,还穿着夹袄。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轻松一些。

两人漫步而行,不觉走到了驿站的门口。天色还未明,驿站的大门紧闭着,旁边门房的灯也黑着。

九剑就在那里站住,颇多感慨道:“这驿站还是当年侯爷使人修建的。她说……”九剑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话头。

钱如意道:“武侯说什么?”

九剑的神色忽然悲怆起来:“她说,将来咱们马革裹尸的时候,走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之中停尸,别再让狼把咱们得尸首给叼去了。所以命人修建了这个驿站。其实是用来停尸的。只是,这停尸地,至今没有用上。侯爷和公子爷也不知何时能够回京,得入祖茔。是我无能啊。这许多年,迷失在关外,总不得回。如今回来了,却也偌大的年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达成侯爷和公子爷的遗愿。”

钱如意不由动容:“当年武侯出京之时,就料定难以生还了么?”

九剑摆手道:“行伍之人,生来就是刀头舔血的人生。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钱如意那颗本来就极容易被触动的柔软心脏,听到这句话,久久难以平静。直觉的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对于那些英雄的赞颂。最后,她只好伸出一个大拇指来:“你们是英雄。”

九剑毫不客气道:“那是。”顿了顿道:“老贤王也是英雄。”

钱如意道:“你不是一向和贤王爷不睦么?怎么反而赞美起他来了?”

九剑道:“那是私人恩怨,不足一提。贤王爷当真是绝世的大英雄。当年,他原本是可以坐江山的。可是,为了大业的安宁,他自愿斩断羽翼,退守京城做了一个闲散的王爷。他本来可以有许多的机会,将小公子认回的,可是,依旧是为了大业的安定,他放弃了。”

钱如意讶异的看向九剑:“这话怎么说?”

九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贤王爷临终之前还和他吵了一架吗?”

钱如意摇头。

九剑道:“我要将他病重的事情告诉你们。他不让。小公子如今做的事情关乎大业的将来。他不愿意在这节骨眼儿上横生事端。

而且……”九剑顿了顿:“他说朝廷欠武侯甚多。他不能将武侯唯一的一线遗脉,据为己有。老贤王这般的胸襟,就算武侯在世,也定然难以匹敌。”

钱如意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陆师兄如今做的事情,真的这样重要吗?”

九剑点头:“自然。”她抬起头来,望着天空深处,若有所思道:“我原本是想不明白。我们陆家为了朝廷举家战死,至今侯爷藏身边地,不得回还。朝廷竟然不闻不问,忒是凉薄。可是,现在却想明白了。我们生也罢,死也罢,哪里是为了朝廷。我们为的是天下的百姓啊。”

钱如意仰望着她,忽然间觉得眼前站立的不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而是一座她究其一生都难以逾越的高山。她不由的有几分惭愧:“我只想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九剑转头看向她,足足看了有一刻钟。忽然一笑:“我信我家小公子的眼力。”

钱如意赌气似的转身向回走:“那他可是看走眼了。”

九剑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大半夜的没睡,在外头溜达,天亮登程的时候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一上马车就窝在角落里打瞌睡。笨笨躺在她怀里数数玩儿,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来。钱如意一惊睁开眼睛。王氏看见了问道:“怎么了?”

钱如意道:“马蹄声。”

王氏道:“哪有,你做梦吧。”

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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