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青虎守着青豹,晏晴就去收拾行李。青虎让她把家里所有毛皮全部打成包裹,然后去准备干粮。剩下不多的面粉烙成十张饼;割了一块猪后腿肉放了盐煮熟,晾凉后切成小块包好,最后带上三个空碗,既可以喝水,也可以盛药汁。
全部收拾定了,她去给青虎过目。青虎道:“地窖里的山鸡和狍子都带上吧。可以换钱,也可以换药。”晏晴点点头,那狍子和山鸡都不算大,收拾干净后估摸也就二十来斤。她用麻绳将这两样猎物绑好了与包袱放在一起。
到了二更时分,她趴在青豹床边眯了一下,突然就惊醒了,于是站起来去柜子里取出包袱,将自己的东西细细摩挲了一遍,最后只将那只老式梅花表拿了起来,戴在了手腕上。
反正她穿着厚厚的棉衣,谁也看不到它。这只奶奶留下的表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就不再走了,不知是摔坏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可它戴在手上,她还是能从中得到一些力量,它提醒她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空,提醒她不要忘记寻找回家的路。
黯淡的油灯下,青豹沉沉地昏睡着。青虎去灶间给他熬药了。她不知道青虎有没有出过水痘,其实很担心他被传染,但是在看过大夫之前,让他注意一些之类危言耸听的话,她又实在不好说。青虎把弟弟看得比自家性命还重,不会听她的。
她将青豹的手从床架上解下放进被子里,拧了把湿毛巾轻轻给他擦脸。这个苦命的孩子,她祈祷他赶紧好起来,祈祷这个病不要传染到青虎身上。
第二日清晨,青虎用那张虎皮褥子将青豹包在里面,再用麻绳将他绑在自己身上。他还带上了弓箭,只是用棉布将那弓仔细缠绕起来。晏晴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青虎背着昏沉沉的青豹,还腾出一只手提着猎物,晏晴抢不过他,只负责背着包袱,一行三人艰难地下山了。
虽然此时的路已经比十天前好走很多,但他们抵达村子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午时。青虎很是谨慎,担心村人看青豹这模样受了惊,也担心他们对来历不明的晏晴问东问西指指点点,便让晏晴扶着青豹在村外的老树下坐着等他,他自己到李婶子家。
尽管李婶子热情招呼,但他还是婉言谢绝了在她家用饭,借了灶,烧了热水带回来三人喝了些,又泡了饼子一点一点喂青豹。留在李婶子家那些年货,他只拿了给青豹和晏晴买的棉衣回来,路上好有个替换。
三人用完了简陋的午饭,青虎让晏晴在树下休息,自己便拎着猎物背着青豹赶往村头的大夫家。可只不过一顿饭的工夫,晏晴还没揉完酸痛的腿脚,青虎便脸色阴沉地带着青豹又回来了,手上两样猎物一样没少。
“大夫怎么说?”晏晴赶紧站起来问。
“休息一下,我们去翼州城。”他沉声道,脸上余怒未消。
那庸人只站在门口草草翻看了一下青豹身上背上的疹子,便叫赶紧抬出去。“这娃不中了。得的是腰缠龙,会过人的,别连累了咱村。咳,这正月里的,真是晦气。”青虎奉上猎物待要恳求,他却连着猎物也扔了出去,将他们一把推出门外,乒地关上了门。
青虎知道腰缠龙,他其实也曾怀疑弟弟得的是这个病。但这庸人竟然如此草率地就判了弟弟死刑,简直可恶至极。若不是不想惊动村人,他恨不能揍他一顿,让他个庸医再乱判生死!
他不相信,也不能接受弟弟会死,当下提了猎物就往回赶。他要去翼州。那里有太昌府最好的大夫,他们一定能救弟弟的。
晏晴看他眼眶发红,俊朗的五官十分狰狞,知晓那大夫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当下也不多言,飞快地收拾好包袱。三人只坐了一炷□□夫,便又启程往翼州城赶去。
他们哪里晓得,就在他们心急如焚拼命赶路的时候,几十里外的翼州城也颇不安定。
按照惯例,官府腊月二十本来已经封印,可因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翼州城知州陈悉致不得不重开府衙,临时启印,一边忙着收尸、赈灾,一边向朝廷发六百里急报求援。
作为一个在官场浸淫了数十年、深谙为官之道的官场老手,陈悉致的急报言辞无比恳切,既对这骤然发生的不幸天灾表示出适度而得体的痛心,又对自己该承担的责任绝无一丝推诿,最大限度地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而在整个赈灾过程中,他更是事必躬亲,亲临视察贫民聚居地、医馆,开仓放粮、设粥棚施粥,安排人手修葺被积雪压塌的民居,等等等等,一切繁杂事项都做得有条不紊,展现出了极高的官员素养,博得了上峰、同仁以及城中百姓的交口称赞。
陈悉致牧守翼州已有十四年之久,自以为这一场雪灾中自己表现得甚是镇定从容,处处以退为进,尽全力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局面,雪灾过后受到朝廷嘉奖赈灾得力已是板上钉钉,而明年三届任期一满,仕途上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这位知州大人眼下还不知道,这已经发生的罕见雪灾,以及将要发生的大面积死人,原来还不是他为官生涯中最可怕的事。他还不能预料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灾难——人生总是这样,任凭你千算万算算尽机关,也抵不过命运那只隐在暗处翻云覆雨的手。
——且说这些日子,因为赈灾得力,翼州城内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街道上也有了点儿欢度新年的气氛。但整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