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李畴兴奋。
沙漠中追踪,缠战,农耕出身的大闽的确不是这些闭着眼睛走沙漠的土著民族对手,不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贝都因骑兵都太适合这片沙漠了。
可是要论阵地战防守战,中原绝对是祖宗!
远的不说,李捷多少次都是依靠防守反击取胜的,他卜斯曼须胆敢来攻击自己的营地,在李畴看来,就跟送死差不多。
其余将军也几乎都是这种想法,这些天苦难的行军折磨他们太深了,每个人心头都憋闷着浓郁的破坏欲,恨不得立马冲上战场厮杀一番,这时候卜斯曼须带着主力骑兵出现在大闽远征军面前,真如同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那样。
带着那股压制不住的兴奋杀意,一大群将领四散而去。
只不过宋璟的忧虑却是更加浓郁。
姚崇不在他身边,宋璟不得不自己考虑事物周全,长时间和姚崇这小白脸待在一起,宋璟也学会了反向思维,李畴光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却没看到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卜斯曼须可不是蠢人,甚至他对大闽的了解还在大闽了解他之上,跟着裁德投降大闽,对于闽军,他可深刻考察过,这个处处显露枭雄气质的阿拉伯人不可能不知道闽军防守的强悍,这种情况下他还敢悍然来攻,手底下定然有着底牌。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想着,宋璟干脆焦急的又是扯住李畴的衣袖请求着:“右将军,就给末将三十人!只要三十人!”
可此时满是打败背叛大闽的沙寇狂热的念头,甚至李畴连理会宋璟一下都没有,直接甩开衣袖大声的叫嚷着:“王伦,你带着你的铁骑从后营出门,绕道贝都因贼寇身后,待本将正面破贼后,前后夹攻!”
“今天本将就要把卜斯曼须的脑袋砍下来盛在盘子里,给泰西封的闽王陛下作为贺礼送过去!”
嘹亮的吼声中,王伦也是急切且兴奋的拿着令箭出了营门。背对着他拔出横刀,李畴一路大嚷着居然是亲自朝向前军走去。
目送着李畴的背影,叹息一声,宋璟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向他麾下的猎骑兵走去。
…………
这次真不知道贝都因人受了什么刺激,刚一开战,攻势就如同排山倒海那样猛烈不已,借着沙丘略高的地形,上千贝杜因骑兵跳下战马,拿起埃及大弓猛烈的向闽军军营穿射着,一时间飞舞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射的最外延几个瞭望台变成了刺猬,守在沟壑后面的闽军盾牌上亦是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箭杆。
真是舍生忘死,又是数百个贝都因勇士呐喊着驱动骆驼奋勇向前,接近刚刚侦查时候被床弩射死的贝都因人尸体附近时候,这些人又是跳下骆驼,在后面驱赶着骆驼奔涌向前。
闽军前沿将士的视线中,仅仅能看到一群狂奔的骆驼践踏起一地风烟。
“射!”
顶着箭雨,闽人同样也开了火,前沿校尉猛地挥下战刀,一排闽军顿时从沙坑后面整齐站起来,对着远处扣动了弩机。
弩,一向是华夏特有的锐利武器,直到十字军东征时期,西方国家才在西亚学会了十字弓技术。弩,从来就没有令闽军失望过。
交替射出的钢弩臂强弩打出了一排排箭幂,哪怕骆驼顽强的生命力,强悍的身躯也承受不了这种快赶上后世手枪杀伤力的武器轰击,骆驼的哀鸣中,如同碰撞上一面面无形的墙一样,庞大的骆驼喷着血轰然倒地,把身后的贝都因主人暴露在弩箭之下,下一轮弩箭降临,这些来不及躲闪的贝都因武士又是浑身剧烈颤抖的摔倒在热沙上。
闽军弩阵采用的是蹶张弩三段射,射出来的弩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没等接近闽军营地,贝都因先锋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
绕是如此,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一样,依旧嗜血拼命的向前冲,踩着一路尸体,还是杀到了壕沟前。
看着对面闽军还在装填,已经被鲜血刺激的双眼发红的贝都因人怒吼着就跳进了壕沟,可脚刚刚落地,冒失前进的贝都因勇士又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v奔涌而出的血液从他们屁股,大腿,脚下猛地冒了出来。
壕沟里,闽人插着尖锐的铁刺,在昨夜沙漠狂风吹来的细沙中被掩埋住,形成致命的陷阱。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还剩下不到三百人的贝都因人居然还不肯撤退,拖着滴血的腿脚,受伤的贝都因人狼嚎着从坑里爬出,抡起弯刀劈砍向闽军,后面的贝都因勇士也是拎着圆形皮盾猛地从后面跳过来,撞进闽军防守阵列中。
杀戮几乎从没有如此的爽利,生死往往在一瞬间,完全放弃了防御,派头的贝都因人轮着弯刀疯狂的砍向闽军虎头圆盾,看的包铁的圆盾牌火星子直冒,可就趁着他力竭喘息的那一刹,闽人果断的刺出横刀。
胸口喷着血,那贝都因勇士惊愕的倒下,可没等闽军收回刺出去的手,边上突然砍过来的弯刀用力挥下,喷着鲜血的手臂就甩了出去,甩着手痛苦而绝望的嚎叫着,缺臂闽军再也维持不住防御,四面八方十多把弯刀又是凶狠的劈了下来。
血光四溅下,这支不要命的贝都因勇士一步一池血的向前奔涌着,深深嵌进了闽军前军,可整体上他们却是走向灭亡,仿佛一个弧形,弯曲的闽军两翼从后面又是围了上来。
“砍刀他们!”两翼校尉凶悍的挥舞着横刀,架着圆盾的闽军四面八方的呐喊着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