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的确可怜,盛连山就差脸没包裹成木乃伊了,浑身上下全都是伤,至于李业诩虽然好点,但也够吓人了,原本帅气的脸颊现在变成了独眼龙,更触目惊心的是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
可不知道李业诩是绝望自尽自己割的,还以为他在战场上被人砍得,那就差不点见不到这货了,况且这场仗虽然闽军损失惨重,但两人也的确是尽到了一个将军的职责,不像街亭之战的马谡抛下军队掉头就跑,而是激战到了最后一刻,李捷也不能挑太多的毛病。
“咱大闽不在战时处置将军,巡查御史的弹劾寡人先替你们留中不发,回去好好养伤,然后从随军粟特人,阿拉伯人中挑些人补充到军中,打两仗就没事了。”
表情终于软化了下来,李捷微微向前探过身体,这话是说的足够推心置腹了,拿李业诩与盛连山当自己人这种回护之情亦是表现无意,听的两将感激涕零的再次跪拜下,痛哭流涕的叩拜着。
“末将定当以死效忠陛下。”
“行了,寡人需要你们活着为寡人效忠。”无奈的摆了摆手,李捷终于下达了逐客令。
“英国公李老卿家还要向你们询问些阿拉伯人的情报,去过之后就回去养伤吧。”
又是叩拜一次,两员将领终于哽咽的退出了闽王行宫。
实际上按照大闽军法,两人这贸进,导致军团损失如此之大,甚至如果不是援军到来惊走了阿拉伯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机,就算不至于死罪,革职下狱徒个几千里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世上既没有绝对的白,也没有绝对的黑,更多是夹杂在其中的灰色面,还要依靠这些将军们为自己打天下,李捷也必须有这个老大的气度,对麾下错误能够容忍。
不过打发走李业诩与盛连山后,拿起长长的阵亡奏报名单,李捷又是看的满面肉疼。
封建时代,军队阵亡一层才崩溃的已经算的上精兵了,如同阿拉伯大军,十字军,蒙古大军等等这些被灌输了强烈信念的军队方才能依靠着一股执念拼到全军覆灭,大闽这左右千牛卫能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中阵亡过半方才开始溃散,已经强于绝大多数国家的军队了。
只不过看着两个十六卫中佼佼者被打残,不说需要花费的巨额抚恤以及在国内造成的恶劣影响,单单这两支主力部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必须退出战斗,就让李捷肉疼。
这可是与一个极限时期全族的男丁都拿起武器与大闽战斗的民族啊!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都不应该被浪费!
没有多少时间给李捷浪费在感叹上,肉疼的飞快批示了抚恤的圣旨后,李捷又是一头扎进公文堆中,快二十万大军是在秋猎过程中直接被拉上战场的,不论装备补给还是军队心理都没完全准备好,仓促赶到战场,需要准备的还多了。
蜡烛光在不断的摇曳着,一滴一滴烛泪从红烛上流淌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富有商周风格的青铜烛树台下,凝固了一大团干涸的蜡堆。
这次出来的太突然,就算那些随军服侍的宫女儿都没有跟来,在李捷身边,唯一服侍着的,只有秦妃安娜。
这一次战胜了哥哥君士坦丁四世后,安娜也真仿佛变了个人那样,从原先活跃的交际花开始试图走进东方传统的持家女性角色。
头顶戴着个萌系的圣诞帽,身上穿的也是绒呼呼的粉红棉睡衣,一更天了,揉着朦胧的睡眼从帐篷后面的卧室走出,看了看李捷还在苦这脸的伏在案上批阅着文书,安娜亦是苦恼的挤了挤小鼻子。
不过没有去打扰李捷,安娜乖巧的到后面捧了一盒新蜡烛,轻手轻脚细心的将已经燃烧到根的蜡烛一一替换,然后又是用帐篷里带的小锅热了一锅奶,放在骨瓷杯子里端到了李捷的书桌前。
似乎幸福也是这般简单,笑嘻嘻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李捷,抻了个懒腰,安娜又是溜回了后帐盖上了被子,睫毛颤巍巍的闭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进入了梦乡。
从大马士革出来两天都在没日没夜的奔驰路上,一直到解救了危机中的左右千牛卫方才得以停顿休息下,为了追击连彰显闽王身份的移动行宫都没有带,堆积的军情事物还有朝政一直处理到二更天,李捷这才处理完。
真有种当年期末考试前为不挂科奋斗的感觉,黑着一圈眼圈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站起,李捷这才看到已经凉透结了一层奶皮子的羊奶。
听着屋里均匀的呼吸声,一种淡淡的温馨也是萦绕在李捷心头,微笑着端起了奶杯一饮而尽,李捷亦是温馨的轻手轻脚向后室走去。
可没等李捷打算安心的休息下,门外,值夜的禁卫校尉陆成训声音却是小心的传了进来。
“陛下,李兵部求见!”
征服者也不是这般好当的,只好放弃安眠的想法,狠狠甩了甩脑袋将困意甩出脑袋中,又是一副闽王精神奕奕的威严模样,李捷再一次坐回了椅子上。
“见!”
老李绩今年六十多岁出头,可这会说他八十估计都有人信,凌乱的银发披在头上,昏黄的双眼中亦是布满了血丝,不过这会儿李绩似乎比李捷这个壮年人还精神,鞠躬一礼行过后,直接焦急的立于李捷案前,将还带着浓郁墨味儿的一张卷轴猛地摊开。
真不愧是十五岁从军,打了半辈子战争的老名将,区区半个晚上,李业诩与盛连山苦战了三天多的形式图已经被他完全展露在了图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