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七妮放下碗,目光直视着杨栓柱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什么事让人陷入记忆中,挣扎着出不来。”
“对不起,让你们跟着吹冷风。”杨栓柱低垂着头闷声说道。
“咱们更担心你好好的为啥子这样啊!”韩金虎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嗯嗯!”众人齐齐点头。
陶十五看着他害怕的身体轻微颤动,“不着急,你要不想说,就别说。”
“其实没什么不好说的。”杨栓柱吸吸鼻子,手背蹭蹭鼻子,抬起黝黑不见底双眸看着他道。
“俺是因为徭役,给抓到军中的。”杨栓柱眼神黯淡无光地看着他们说道。
“徭役?”陶六一迷惑地看着他说道。
“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石壕吏》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姚长生眸光看着陶六一说道。
“啊!知道了,抓壮丁。”陶六一恍然地点点头道,诧异地看着他道,“那你怎么是逃出来的吗?”
“不是逃出来的,是俺待的地儿被义军给打败了,死里逃生出来的。”
“在燕军里受了很多的苦吧!”陶十五看着他怜惜地说道。
以至于记忆深刻,反应如此的大。
“他们都不俺们当人,动不动就军棍伺候、大耳刮子没有缘由的想打就打,对付逃兵更是残忍。”杨栓柱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激动,别激动,喝姜汤。”陶六一指着他眼前的碗忙说道。
杨栓柱双手捧着碗灌了一口温热的姜汤,神情恢复了一些。
“那些痛苦的记忆你要不想说可以不说。”陶七妮看着他的小指不自然的翘起。
“俺没事,俺想说,俺快憋死了,也许说出来,能睡个安稳觉。”杨栓柱放下碗抬眼看着她说道,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小手指,“被他们给打的,折了,也没给治,然后就这样了。”
“跟俺一个村的被抓了十个,就俺一个回来了。”杨栓柱手攥的紧紧的裤腿看着他们说道,“被绳子拴着差役挥舞着鞭子押解着,啃的是草根树皮,走的慢了鞭子就上身了,有的人病了,仍在路边都不行,必须给上一刀。”
“啊!”陶六一双手捂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别惊讶俺说的事实,俺亲眼所见,剩下的人给吓的爬也要爬着走,倒下了,就没机会在起来了。”杨栓柱颧骨不自然的颤动着,“只要有一口气,就跟着走,有的实在不行,倒下的,趴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差爷,不要杀了他。他想回家,爬也想爬回家。差爷一刀下去人就没,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回家?爷送你回家。”
“自生自灭不可以吗?”陶六一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杀鸡儆猴避免人装病。”姚长生抿了下唇看着他说道,“押够了人,差役才有赏钱可领的。”
“那这样的病病恹恹的身体,就是押解到了兵营里,啥也干不了啊!干啥都不行,他们会好心的留着。”陶六一怀疑地看着杨栓柱。
果然,杨栓柱微微摇头道,“不会放回家的,押送的差役把生病的、身体不好的带到山沟里,趁着月黑风高,将人全部给杀了。”
韩金虎与李家驹相视一眼,“俺当时看燕军招兵,还想去来着。要不是家驹跟燕军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说不得俺真的傻乎乎就去了。”
“这没必要这么狠吧!”陶六一不敢相信的说道。
“送回去要钱粮的,打死了钱粮就可以落到差役手里,兵营里的军爷还可以吃空饷。”郑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
“俺果然太天真了,这是千方百计的捞钱,人死了也不放过。”韩金虎咂舌道。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郑伯闭了闭眼看着他们说道。
“幸好当时郑伯拦了下。”陈鹤鸣感激地看着他说道,“不然咱们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反抗。”陶六一看着他们突然说道,“差役才几个人了,你们可是有不少的人。”
“反抗?”杨栓柱眼底迸发一丝光亮,忽然又暗淡了下来道,“人是多,可饿的都没力气。再说你一时痛快了,家里父母、娘子、孩子怎么办?都盼着你回去,但凡能忍就忍了。”
“又不是亡命之徒,都是平民百姓,有家有业的。真要豁出去了,家里人就等着蹲大牢吧!”姚长生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不是真过不下去,不会那么干的。”
“是俺浅薄了。”陶六一闻言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继续。”
“这挨打受骂是经常的,俺今天的反应就是想到了以前,姿势不正确,要不打几个耳刮子,抬脚就踹。可到了兵营照样吃不饱,根本没有力气,做动作就不好,没有力。”
陶七妮目光看向姚长生,意味深长,这燕军都这样。
姚长生摸摸鼻子,嘴张了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你们不逃吗?”陶十五疑惑地看着他说道,“有家的不逃,怕连累家人,那家里只有自己呢!也不逃吗?”
“他们对逃兵很残酷的,俺问过其他人,听他们说有的抓住逃兵,把耳朵给割了,串成一串,就挂在营帐外。”
“嘶!”在场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训练挨罚的,五花八门,跪碎粗瓷,碎石子儿,值夜时走神,戒尺打手板,五板下去,手全肿了。”杨栓柱看着他们继续说道,“还有杀威棒,把屁股给打烂了,夏日里生蛆,活活将人给吃死了。”
“天哪!”
“对待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