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的北方,有一处小院儿,这里不说假山竹林,就是杂草都没有几棵,全都用青石板儿铺得齐齐整整的。
在那院子中间,竖着三根长枪,从小到大,依次排开。
钱芙蓉看了扫了一眼那长枪,进了屋子。这是她在临安住了十年的宅院。
“娘子虽然疼爱二姑娘,可怎地为她得罪了扈国公夫人那扈国公在军中一手遮天,若是她吹个枕头风,那老将军同少将军在军中”
跟在她身边的陪嫁嬷嬷,给钱氏端了茶,有些担忧的说道。
钱芙蓉叹了口气,“那扈国公夫人乃是填房,又是文官家的庶女出身,早年是被扈国公抢上山去做压寨夫人的,能有什么情谊”
“扈国公鲜少回京,她那枕头风又往何处飞去更何况阿爹同我说过,扈国公为人正直高义,断然不会因为这种后宅龌龊之事,给我父兄穿小鞋的。贾妈妈,我心中都有数呐。”
贾妈妈松了口气,“那便是好,郎君杳无音讯,钱家可是娘子最后的依靠了。”
钱芙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钱家是我的依靠,但陈家方是我儿的依靠。我今日替望书出头,虽说有七分真心,但亦是有三分私心的。”
“我儿身子弱,只能弃武从文。父兄在军中的势力,于他而言,一点助力都无。只能走科举之路,长房的两个哥儿,大的那个金科高中,娶的姚氏乃是江南名门”
“小的那个更是才名在外,颇得大儒器重我儿若是走仕途,少不得同他们同气连枝妈妈若是当真为了我好,以后莫要事事都去告于我阿娘听了。”
“这文人若是想玩心思,八个我们都不够死的。”
钱芙蓉说着,神色锐利了几分,将那茶盏儿搁在了桌面上。
贾妈妈一抖,趴在了地上。
钱芙蓉看了看自己的圆润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阿娘向来喜欢姐姐,待我不亲,当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也不想再提及。你平日里喜欢去打小报告,我也瞧得门清,睁一只闭一只眼便罢了。”
“今日之事你跟在我身边也瞧见,那可是戳破天的丑事。你若是敢出去乱说,小心被人查到头上来,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贾妈妈抖得更厉害了。
钱芙蓉笑了笑,扶起了贾妈妈,“我也就是提醒一句。妈妈不必害怕,我饿了,想吃五香斋的胭脂醉鹅,妈妈去给我买些来罢。”
“现如今府上正给恬娘说亲,我同二姑娘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待那事儿一了,怕不是家中就要闹将开了,这晚食可不得提前用了。”
贾妈妈应了声,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屋外守着的一个女婢便走了进来。
她走到钱芙蓉身边,替她按摩起了太阳穴,“娘子放那老货出门,她八成又要去报信了。”
钱芙蓉笑出了声,指了指正院的方向,“她不说的话,那岂不是白瞎了我对老太太表的忠心”
陈望书躺在窗边的小榻上,翘着二郎腿儿,嘴里嚼着兰花根,拿着一册话本子看得带劲,怕被人发现不妥,她还特地换了书皮,乍一眼看去,是硕大的左传二字。
在她的腿上,躺着一只圆咕隆咚的三花狸猫儿,呼噜噜的睡得香甜。
一旁的木槿欲言又止了好几会,陈望书方才被她吞口水的声音给闹出戏了。
“你莫不是想吃肉了,瞅着一只猫儿,也能吞口水”陈望书说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猫儿塞到了木槿的怀中,“逗你呢,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木槿看了看四周,终于忍不住说道,“姑娘,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儿个这事,怕是很快就要传出去了。七皇子如此行事,姑娘的脸都要丢尽了,你怎么还不着急呢”
陈望书又嚼了一根兰花根,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陈二姑娘,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怎么那些不要脸的人没有丢脸,反倒是我丢脸了你是怎么想的”
木槿一梗,不,您不清白,手脚也不干净,您还点了迷香,把人踹进了床底下呢
“奴也并非担心这个。只是那红苔叫了姑娘前去闻香阁,一路上就算没有人瞧见,她也是知晓咱们进了那地界的。若是七皇子追查下去,很容易便查到了姑娘头上。”
“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方红彤彤的帕子,“我怎么可能点迷香你看你家姑娘我,有蠢得给自己个戴绿帽子,还显摆给众人看的嗜好么”
“整个城中,就我是最清白,最无辜的了。”
木槿看了看陈望书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又看了看那方红苔给姑娘擦手的帕子
“姑娘神机妙算”
陈望书哈哈的笑了起来,“再夸一句”
木槿一梗,接道,“手握乾坤”
陈望书快速的收回了笑容,一把抢过猫儿,快速的坐在了小榻上,靠着柱子,神色茫然的撸起了猫来。
那变脸叫一个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木槿还没有搞明白状况,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二妹妹今日受了委屈了”
木槿回过头去,就瞧见一脸急色的三皇妃领着仆从,乌泱泱的涌了进来。
陈望书抱着猫儿站起了身,神色淡淡的见了礼,“三皇子妃怎么就来了,那宴会这么早便结束了。颜家小衙内,选了哪家贵女”
三皇子妃鼻头红红的,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手,“瞧你说的,颜家那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