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明轻叹一声,说实话,棋看到这里,他有些失望——这就是代表着国内最高水平的职业棋战吗?不可否认,相比于自已那个时代,这盘棋的对抗激烈强度要高的多,但技术含量却难以恭维,如同街头两个醉酒蛮汉的斗殴,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双方都是鼻青脸肿,失败者固然是灰头灰脸,胜利者同样也难有光彩可言,这种低层次的较量,与其说是在比拼对阵双方的棋艺,倒不如说赌谁的运气更好。
“咦?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范唯唯非常意外——莫非王仲明是孙浩的拥趸?刚才赵恒说孔方补活大龙是胜利宣言,所以他不心情不好了?
“哦?是吗,呵,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盘棋中对局双方出错的地方都太多了,如果这就是两位棋手真正实力的表现,那么现在国内职业棋手的整体水平堪忧。”王仲明淡淡一笑,都说长江后浪催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但这句话并不总是对的,至少,他不觉得此时正在争夺天元头衔的两位棋手有什么让人佩服的地方,即使是已经离开职业棋战七八年的自已与之对阵,不保证一定能胜,赢面至少也在六成以上。
“什么话?!”范唯唯半张着嘴巴,她有点儿怀疑自已的耳朵——正在对局的双方一位在国内棋手排行榜上是第三,一位是第六,这样的排名足以说明这两位棋手都是如假包换,货真假实的第一流高手,连这样高手的棋都看不上眼,那得有多高的品味?还有,什么叫‘国内职业棋手的整体水平堪忧’?通常说出这种评语的人都是把自已摆在更高层次,以俯视的目光扫视他人的人,说的好听,那叫自信,说的不好听,那就叫狂!
以前自已怎么就没发现对方有这一面呢?性情温和,待人诚恳,做事踏实,淡泊名利,难道那些都只是表象,骨子深处,其实是比任何人都更强烈的傲气?
“干嘛这么看着我?”发现范唯唯看着自已的眼神和以前大不一样,几分惊讶,几分迷惑,还有几分忧心,似乎是不认识自已一般,王仲明不解问道?
“,你,你不觉得刚才你的话说的太大了些吧?那些话很伤人的。”范唯唯有些迟疑的问道,她是真的有些担心——已经有温老三那样的人来找你的碴了,难道你还想惹来比温老三更厉害的职业棋手们?你到底是怕麻烦还是不怕麻烦?
“呃,是吗?,呵呵,或许吧。”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王仲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不认为自已的话有多伤人,如果事实就是如此,换一种婉转的说法又有什么意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赞美的话语是很好听,但胜负的世界并不仅仅只有鲜花和掌声,不过,这些道理有必要向范唯唯讲吗?就算讲了,对方能理解吗?没有历经远洋的人无法想象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登上过高峰的人不会明白什么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漂漂亮亮的忻娘,还是尽情享受游戏的乐趣吧。
“或许?你这是在敷衍我吗?”王仲明的笑象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面对单纯晚辈天真却是幼稚提问的样子,这让范唯唯很不服气,她承认自已是孩子气了一些,但也不至于那么幼稚,以至于人家连解释回应都觉得没有必要。
“呵,不是,我只是担心你听不明白。既然你要听,那我就说吧——白棋虎补看似安全,实则却是胆怯。从死活的角度,这条大龙被黑棋点入硬杀的话,本身的确只有一只眼,但在破眼的过程中,黑棋外围自然而然变薄,当黑棋做成弯三聚杀时,白棋就会产生九路靠出反击的手段,由于黑棋右边星位有被白棋鼓出做劫的后续招法,白棋可以一边打劫一边和中腹黑棋六颗黑子对杀,黑棋难以两面兼顾,所以,这条大龙虽然不活,暂时却没有马上去补的必要。现在白棋补活大龙,轮到黑棋先行,由于之前多了六路吊,刚才左上角白棋没有及时定型的弱点便显现出来。和孔方不同,孙浩现在的形势落后,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必定会千万百计的想办法把局面搞乱,怎么复杂怎么来,所以,处于优势一方的孔方会疏忽左上棋形的弱点,处于劣势的孙浩却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在想怎么为左上角的五路飞点创造条件。”没有必要惹范唯唯不高兴,刚才拒绝对方去家里玩的邀请已经让范唯唯有些不快,再在这种没有对错,只有态度的问题上争执,只会给自已惹来更大的麻烦。
“,你是说,如果孙浩抓住这个机会,孔方会输?”虽然棋力不够,王仲明口述的参考图什么样子搞不清楚,但从对方的用词和语气上,范唯唯也猜了个*不离十。
“是呀,正面风险,反而没有风险,回避风险,风险反而更大,呵呵,有点儿意思吧。”王仲明笑道。
黑棋中腹打吃,白棋接上,这条二十多子的大龙总算彻底安全了,于是,胜负的焦点转到了上方。
由于白棋的阵势撑到最大,靠对围肯定没有争胜的可能,所以孙浩也不会去围空。
上边星位右两路点,白棋接住,黑棋星位跳方,一方面整理自身棋型,准备对白棋三子发动攻击,一方面开始瞄着左上白棋棋形的弱点。
可惜,当局者迷,直到这时孔方还是没有意识到自身棋形存在重大问题,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右上角,互破的格局,只要这三颗白子活了,全局的实空就还是白方遥摇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