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落突然出声,她离着他很近,话语间吐息尽数喷洒在琅晟的脖间,男人觉得后脖颈处有些麻,脑子有些乱,一边回答着少女的问题:“迦叶确实有成为大将军的本领,他既然有才,不论是为国还是为陛下,我都不应该埋没了他。”

琅晟便是如此一个公平正直到在某些人眼中看来近乎可笑的人,许倾落扑哧一声笑了,不是嗤笑,而是骄傲的笑,她伸手轻轻戳男人的脑门,带着一种娇娆:“那你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是否有做大将军的才能?”

“我现在便是大将军。”

琅晟不明所以。

许倾落没有停下手中梳头的动作,微微一笑:“那更大的呢?”

更大的?他现在已经是一品将军。哪里还有更大的,琅晟忍不住转头,看向许倾落:“你是何意?”

许倾落按住了琅晟不让他动,她还在为他温柔的梳理着头发,后面说出的话却与温柔无关:“我虽是女子,且身处淮县这样的偏远县城,但是从一些病人口中我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现今朝廷的局势的——”

琅晟下意识的便想要阻止许倾落接下去的话,朝廷如今的局势很乱,一个不小心便易惹来祸端。

许倾落的手压在琅晟的肩膀上,她的声音很平稳,平稳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朝廷局势本来三分,一分为三皇子一党,一分为太子一派,剩下的便是圣上手中的势力了,只是从三皇子倒台之后,太子一党却是猖獗无形,几乎有赶超圣上的势力,不少人都已经认定了太子便是最终的胜者,其他人都不足为惧,殊不知咬人的狗不叫,叫唤厉害的却最是色厉内荏,看似胜负已定,只是少有人知晓,三分局势仍在,而那最厉害的一份——”

许倾落的唇凑近了琅晟的耳际,将后面半句话说了出来:“......”

琅晟的面色剧变,猛的从凳子上站起,许倾落猝不及防间手中的梳子掉落到了地上。

男人转身看着许倾落神色中满是凝重:“你是从何处听来如此谬论的!”

许倾落丝毫不介意琅晟眼中的凝重,反而是慢悠悠的将手中的梳子放下,微笑着拉住男人的手:“是不是谬论。你自己心中清楚,天下三分,你坚持中立自以为能够自保,殊不知你这样的身份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绕过你去,最后的结果便是你被分为三份,一个人被分为三份了,他的下场通常就不怎么好了。”

“胡言乱语!”

琅晟猛的打断许倾落的话,他转身拿过外袍,冷着脸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这些话不要再告诉任何一个除我之外的人!”

许倾落望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苦涩,只有深思,她会对琅晟说出今日这一袭话,便已经做好了男人可能翻脸的准备,琅晟能够在临走前说出那样一句话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不想要和男人不欢而散,只是有些话许倾落不得不说,上一世琅晟便是因为太过正直,以为自己一心尽忠,不党不派,拼力杀敌便足够了,殊不知他的出色与正直便是那些人眼中的原罪。

许倾落捡起刚刚掉落到地上的梳子,吹拂去上面的尘埃,她不是什么好女子,为了偿还琅晟她可以不择手段,这一世她定然要让琅晟平步青云,让琅晟能够尽情展现自己的抱负,而不是中途被迫断翼。

镜子中映照着少女绝美的容颜,许倾落拿着梳子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恍惚间又陷入了上一世的回忆之中,那些侮辱,那些伤害,那些欺骗,那些绝望,还有那自始至终的守护。

她恨杨云平,恨太子,可是她更加想要让琅晟好,她要慢慢的来,一点一滴的攒够筹码才能够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许倾落对着镜子中姝丽的少女,绽唇微笑,指尖一点点的勾勒着镜子中美好影子,前世这美丽的容颜不甘的心成了她痛苦的源头,而今生——

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许倾落回首望见了那个冷着脸大步进来的男人。

琅晟走到铺好的地铺前,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一脱,被子往身上一盖,没有一声言语。

许倾落却觉得心底方才那些压抑尽数消散,她笑着,笑的格外好看绚丽,她知晓他是担心自己晚上一个人在此。

吹熄了灯火,许倾落小心的跨过地上的铺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地铺上传来隐约的动静。

许倾落笑着闭上了眼睛,似睡非睡间。她听到了男人低低的声音:“我是一个男人,不论有任何事情我能够挑起,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陷入险地。”

许倾落觉得心里都在发甜,为了那句自己的女人,她轻声却坚定:“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我愿意并肩作战。”

是的,不止是报恩,更是因为心爱,也许不是前世最初面对杨云平的激狂热烈不顾一切,却是隽永深刻再难忘怀。

一片黑暗中,交汇的是两颗心。

——

第二日一早,许倾落就被楼下巨大的响声惊醒。

下意识的往地上望去,那里被褥都叠的整齐,男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今日一别,再见或许已是经年,许倾落的心猛地下坠,知道琅晟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也是为了不让离别那般痛苦而已。

心里有些失落却也顾不得了,外面的声音都快刺穿耳膜,许倾落穿好衣服走到窗边,还没有看到什么便感受到了下面的药房门被撞的轰隆作响,伴随着的还有重重的骂声。


状态提示:第196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