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此刻这个环境里,越是黑暗,孟青夏的胆子反而不如平常大,她低着头,连白起的袖子都不敢拽了,若是看得见便也罢了,有些东西,在黑暗中,会变得更加微妙,她几乎都产生了错觉,总觉得白起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头顶一般,那感受格外的清晰,反而让孟青夏更加脸红心跳起来,若是眼睛能看到东西,她或许就不会这么专注地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之间的相隔的距离上了。

“那你呢,你第一次杀人时,害怕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孟青夏的错觉,他总觉得白起这一趟回来,和先前那冷峻严厉得可怕的模样大不一样,此时这黑暗中的白起,好像比平时好相处多了,孟青夏有些郁闷,如果可以,她真想点盏灯来,这样她就可以证实这黑暗里的白起不是他人假冒的了。

“第一次杀人……”今夜的白起似乎真的很好相处,即便是这样的问题,也没有惹他不悦,这像是勾起了白起的某项回忆,他低沉悦耳的嗓音略有些慵懒地重复了便孟青夏的话,然后陷入了沉默,毕竟这样的事离得已经太久远了,白起没有料到这个孩子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有胆量问白起这个问题。

这恼人的黑暗中,白起每说一句话,孟青夏总是忍不住心中一跳,白起坐在她面前,为此他开口时,那磁性又伴随了几分沙哑和慵懒的声音仿佛就在孟青夏耳际低喃一般,这样的口吻,总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白起的沉默,也勾起了孟青夏的好奇心,要知道,从前白起一旦陷入沉默,那压迫感,简直可以让空气都跟着降温凝固,但此刻白起的沉默,更像是微微的沉吟,孟青夏的问题让他回想起了某些事。

看着这个孩子像只温顺的小野猫一般乖巧地在他面前问东问西,白起的语气温和,甚至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得不能再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若不是你今日问起来,我恐怕就要忘了,毕竟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当年或许我也不过像你这般大,也许还更小一些……”

“更小?”孟青夏惊讶于白起竟然真的愿意与她说起这样的事,她默了默,声音小小的,颇有些同情一般,小小的手,轻轻地拽住了白起的一只修长却略带旧茧粗糙的手指:“那你不害怕吗?”

温暖细嫩的小手轻轻地拽住了他,这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对他这样一个大人,露出了这种同情又怜悯的神情,白起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做任何举动,任由她这么拽着他:“时间久得,我已经不大记得了,大概也害怕吧。”

白起的神情温和,对于当年的事,似乎真的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的态度,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当年的事……时间的确过去很久了,但他也并非真的记不得,即使别的不记得,他也总还记得,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人是谁。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的容貌在他的记忆里早已经模糊了,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双会让人做噩梦的湛蓝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太美了,纠缠了他一辈子,像梦魇一般,让他一刻也不能安生。

那年他的确还小,黄河流域,栖息着数不胜数的大小氏族,混战,兼并,屠杀,发生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弱者会被屠杀殆尽,那样卑弱氏族的血脉往往就那样断了,就这样产生了最后得意幸存的十二大氏族,在黄河流域,各占据一席生存之地。

那个女人是奴隶氏族的,听说她的族人都有这样一双美丽的眸子,那个氏族的人很强大,很跋扈,也很野蛮,他们以吃人为乐,每一个婴孩出生,便由族人中的长辈食之,若孩子的母亲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族人的食物,就要想方设法掳掠他族的婴孩供奉给族人,以此保住子嗣的性命,为此这个野蛮的氏族,几乎成为了所有生活在中原的氏族们的噩梦,人们称这些蓝眸的人为恶魔,可惜这些蓝眸的人各个力大无穷,骁勇善战,光从一个刚生了孩子的母亲就能从他族人手中掳掠一个婴孩回来供奉族人食之就可以看出,这个氏族的血脉有多可怕。

但白起印象中的那个女人,她生得很美,一举一动,都很温柔,身形纤细美丽得,根本不像魔鬼,她的确是美丽的,所以当年刚刚登上氏族首领之位的年轻英俊的统治者姒纵才会和她生下了一个蓝眼睛的孩子……白起还记得,这个被称作恶魔的氏族是怎样一日一日衰败下去的,终于,中原各大氏族开始打起了彻底覆灭这样一个可怕氏族的主意,昔日人人望风而逃的吃人的恶魔氏族,待他们土崩瓦解之后,所有人都泄愤一般将但凡带有蓝眸的人都看作了奴隶氏族的人,恶魔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人们决心要将这些奴隶氏族的余孽屠杀殆尽,已经成为姒纵的女人的她,是死在一个人大概不足十岁的少年手里的,那少年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蓝眼睛。

姒纵要杀她,要她的儿子亲手杀了她,白起照办了,这一点,或许他像极了他的父亲大人姒纵,同样的野心勃勃,同样的薄情无意,同样的,满心满眼的权力,除了权力,姒纵不会浪费精力爱一个女人,即便他要将她屠杀时也一样,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流着奴隶血脉的恶魔,而不是一个曾经与他姒纵生下一个孩子的女人,当年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已经和他的父亲大人一样攻于权术,他很清楚,父亲要他亲手杀了他的母亲,他只能照办,只有这样,他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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