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值夜的是谢娘,听见林宛如的哭声,她披了衣裳进了,点了灯,默默地给林宛如递了帕子,端了茶,林宛如让她躺到床上来,两个人一起说话。
谢娘头一次说起来自己的身世:“我是长女,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也算殷实,后来娘给我说亲事,人家却嫌我长得太好了,不会安分守己,看中了妹妹,对方是个很不错的人家,娘便同意让妹妹嫁了过去,后来又说了弟弟的婚事,弟妹进门后,见我还没出嫁,便阴阳怪气的说我白吃饭,不干活,谁知这个时候,弟弟竟患了重病,为了看病把家底都掏空了,最后实在没法子,有人伢子来收人,弟妹便撺掇着爹娘把我卖了换钱,娘不舍得,弟妹便大哭大闹,问娘是要儿子还是要女儿,娘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把我卖了,因我长得好,卖了十两银子,娘觉得对不住我,偷偷给我二两,叫我留着用,打那以后,我就再没有爹娘的音讯,也不知弟弟的病好了没有。”
林宛如沉默半响,问谢娘:“你恨他们么?”
谢娘苦笑:“恨什么?他们也是为了救弟弟,我只恨自己的命苦罢了。”
林宛如握住了谢娘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吃苦的。”
谢娘笑道:“跟着姑娘,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有小丫头使唤,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强,以前我觉得命苦,可如今却觉得遇到了贵人,哪里还会苦呢,有时候倒是担心起爹娘和弟弟妹妹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林宛如听得出谢娘话里的安慰,人这一辈子总有难以抉择的事。她和陈瑞文的婚事虽然黄了,可换个角度来讲,江家和沈家的恩怨也了了,姨娘也就不用再为难了,两相对比,有失也有得,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林宛如和谢娘说了半晚上的闲话,第二日依旧早早起来了,因为熬夜,林宛如眼睛下面有些发青。她却顾不得,赶去沈姨娘那儿瞧了,沈姨娘昨夜吃了安神药。一夜睡得安稳,林宛如来了以后才醒,等醒过神来便抱着林宛如大哭了一场。
林宛如经过一夜,倒是想开了:“姨娘别哭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依靠谁去呢,如今皆大欢喜,不是很好么,舅舅不再寻趁沈家的不是,沈家那边姨娘也不用怕没法子交代了。”
沈姨娘却是哭的伤心,带着屋里的丫头都跟着伤心。抹起眼泪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江文明和江道过来了,沈姨娘不知道内情。只当是江文明坏了宛如的婚事,有些冷淡,江文明却是说了旁的事:“蓝之行被罢官,皇上叫我接替他工部侍郎的位子,以后我就要留在京城了。我已经写信去江西,叫道儿的娘和孩子也搬过来。以后咱们一家人就不用分离了。”
江文明的长子是江道,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儿子,随江夫人在江西老家。
沈姨娘听了便道:“你不是当着皇上的面要跟我断绝关系么,如今又来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
江文明错愕,江道却笑道:“姑母别生气,昨日也是争那一口气罢了,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姨娘却是哭了起来:“你争了那口气,你叫我以后怎么有脸见元娘。”
江文明愕然,这才意识到沈姨娘误会了,气道:“你放心,你的好女婿跑不了,昨日他知道宛如两难,主动提出退亲,可见对宛如还有几分真心,皇上都说了叫我不要棒打鸳鸯,谁还敢阻挠他们的婚事不成?”
这下子轮到沈姨娘惊讶了:“瑞文主动提了退亲?”
江道笑道:“可不是,当时皇上就在后殿听着呢,您大概太伤心了,没听到。”
沈姨娘这才松了口气,急急地叫丫头去告诉林宛如,却听丫头说林宛如出门了,沈姨娘道:“去哪了?怎么没和我说?”
彤霞为难的摇摇头:“姑娘也没说,身边只跟着谢娘。”
沈姨娘急了:“还不快去找,宛如别是想不开。”又怒视着江文明:“都是你惹出来的,若是宛如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江文明赶忙叫江道也出去帮着找人。
林宛如是接了林掌柜的信才出门的,她直奔林氏酒庄,见到了林掌柜,林掌柜笑道:“您都不知道有多巧,我半路就遇到了杨家二老太太上京,要不是听说是杨家的船,又从宜春过来的,我心里疑惑多问了两句,只怕就错过了。”
林宛如也没想到杨二老太太会主动上京,是知道了卫君子的事情特地赶过来的?还是有其他的事?她问林掌柜:“老太太看了信说了什么?”
林掌柜道:“只说知道了,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别的倒没有说。”
这下子林宛如反倒不确定了,她径自沉思,却忽略了林掌柜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知道东家定下的暗语,甚至对东家太太的娘家都了若指掌,这位林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卫君子,一改之前的威风,跪在正堂摆放的牌位前,头也抬不起来,旁边坐着的便是他的堂姐,杨家的二老太太。
卫氏对这个堂弟很是怜悯,经常伸出援手,姐弟俩的关系很好,后来卫君子答应在江西定居,卫氏也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卫君子是年纪越大,行事越激进,竟想吞并沈家,一人独大。
可沈家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么?沈悦明的母亲曾遗芳和叶家女儿的关系极好,就是当今太后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遗芳姑姑,皇上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