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以后的表现。”明晚瞅了他一眼,心里固然暗潮汹涌,可是他的这一封信给她太过沉痛的告别,她现在一口答应,岂不是太便宜他?!

裴煜泽的笑容微弱,自然听得出来明晚的言下之意,他不惧怕等待,再痛苦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往后,没什么可怕的了。

“首先把病养好再说。”明晚知道他不宜交谈太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我回家洗个澡,你也再睡一觉。”

裴煜泽微微一点头,目送着她离去,在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一切都是未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赌还有这一份运气,但他知道他直到最后,心里还有明晚。

他太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就放弃,同样的,他太惭愧,惭愧不曾善待过她,这两种情感,交织缠绕,维持着他最后的意志。

他朝着明晚的方向,轻轻地说,这一句话中,倾注了太多的复杂情感。“明晚,我们还有很多日子呢。”他说服自己,不必过分的纠结于一时的团聚和相伴。

她回眸一笑,笑容有勇气,有坚强,还有勇于斩断那些牵绊的所有力量。

然后,裴煜泽听到她的声音,万分轻柔温婉,从她身上传递而来的暖意,紧紧包围了他。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日子呢。”

等她走了好几分钟之后,裴煜泽唇畔的笑容还未曾彻底消失,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快乐,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不曾体会过的情绪。

就算签下一个亿的单子,也不曾让他这么欢欣鼓舞,得意洋洋过。

他终于熬过来了。

他们两个终于熬过来了。

他连最后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赵敏芝推开门开,不曾走近,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了一眼,见儿子睡得那么踏实,她关掉了病房的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缓步走了出去。

裴珍珠陪着她坐在病房外走廊上的座位上,她说了一句:“妈,你从大清早到现在也没休息半会儿,回去睡觉吧,我留着陪他就好。”

“你回家,今晚最重要,我陪他过夜。”赵敏芝异常坚决。

“要不我也留下来吧?我现在这颗心还悬着呢,看明晚昏过去,我整个人也像是在做梦一样,还是等煜泽好些了,我再走吧。”裴珍珠的眼底,隐约还有担忧之色。

“你明天还有工作。”赵敏芝摆摆手,垂下眼,一脸倦容。“留夜也用不着两个人。”

“那我明天晚上来替你,你早点睡,有什么事就找护士和值班医生。”裴珍珠深知赵敏芝也是个固执的人,没再执拗。

“大家都很累,走吧。”赵敏芝点点头,没有起身,连送走女儿到电梯的力气也没有了。

别说是年轻人,她这样五十多岁的女人,遭遇这一遭,也是太疲倦了。

她依靠着椅背,没多久就睡着,护士看不过去,轻轻叫醒了她,赵敏芝环顾四周,这才走入儿子的病房里去。

那一刹那,恍如隔世。

她像是还在二十多年前,是一个最绝望心碎的年轻母亲,她抱着浑身是血的儿子,哭的声嘶力竭——

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看到裴煜泽的脸上,洋溢着孩子一样天真明亮的笑容了。

但刚才,她又重新看到了。

她为煜泽做出的选择,是不曾过问过他的感受,明知道他对明晚的感情那么深,她非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拆散他们。

他不是一个孩子了,她怎么能剥夺他身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权力?!

她的手麻辣辣的疼,突然想起,她曾经甩过裴煜泽的那个巴掌,摔碎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到现在,他们两个越来越疏远,但他却依旧扛着裴家的责任,他该有多累……

这些回忆,压得她愈发无力,她倒在一旁的家属床上,眼角溢出浓浓的苦涩。

她以为她一直在爱煜泽,事实上,她的方式,她的手段,早就偏离了爱的道路。

而煜泽从未跟她争执,哪怕两人意见分歧之大,他也一直在忍让,因为儿子的身份,他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想到此处,她默默合上眼,泪水终于溢出来,她想要保全裴家这个家庭,想要保全子女拥有的所有财富和权利,但没想过走到这一步。

走到孑然一身的地步。

……

这一个月,明晚休了假,每天都会到医院来,一开始,看他格外辛苦,直到他又做了一次修复手术,身体慢慢痊愈,明晚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这数月的陪伴,经受了好几次的考验,两人的相处模式固定下来,跟过去截然不同。

对于明晚的话,裴煜泽就算在嘴上卖个乖,也向来都是顺从的照办,用他的话来说,他虽没去当过兵,但现在明晚的话,就是军令。

妻令如山。

自从他能活动之后,他就开始写所谓的情书,每天一封,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很长。

“裴煜泽,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我一个月要收这么多废纸,你当我乐意啊?”明晚哑然失笑,自从那回她说他写给自己的信是遗书之后,裴煜泽还真的开始学习怎么写一封像样的情书。

“有些话说出来太肉麻了,不是怕你跟孩子都受不了吗?还是用看的好,比较低调。”裴煜泽扯唇一笑,低头继续写着。

明晚心里清楚,他们过去彼此的秘密太多,都不曾坦诚相待,而现在,他们不必遮遮掩掩,用自己的想法去强加在对方的身上。

她记得收到裴煜泽第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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