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陆大娘一边算帐,一边抱怨:“晓彬这孩子也真是的,这几天怎么失魂落魄,做事丢三落四的?”
陆老爹在一边喝着茶,逗着鸟儿,不甚在意的道:“又怎么啦?”
“这两天书肆里的帐他都算错了。”陆大娘边抱怨边举了举手里的帐本。
陆老爹笑了下,道:“你爱管。有你在这掌弦,他不玩忽职守才怪。”
陆大娘听这话就哼了一声,道:“还是我的错了,他再大,也是我儿子,也是个孩子,谁都跟你一样,撒手不管,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陆老爹稍微有点心虚,只得辩解:“我也没法子,幸好这些年还算太平,不然,一出去就是一辈子,回不来的有的是。”
陆大娘便不说话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当初就她一个人拉扯着一儿一女,不也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丈夫回来,孩子们也大了,要成家立业了,她也该享福了。
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说是儿女大了,可我看还且得操心呢,他们哪,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晓彬也是,这成天都在想什么?”
陆老爹觉得好笑,道:“我看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才对。从前多着急给晓彬娶媳妇?怎么如今都订下了倒不着急了?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拖着抻着的有什么意思?”
被说中心思,陆大娘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你说的倒轻松,我心里哪有不急的?可这屋子得重新刷一遍吧?家具得重新打上一套吧?一用物什也得重新置办。一天两天就能备齐的?我就是再着急,也得一步步来不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晓彬要是个心里没算计的,哼,我给他把媳妇娶了。把家置办了,他自己不会过日子也是白搭。”
陆大娘说的有些怅然,不免住了口。她知道不过是借口罢了。丈夫一去十几年。她自己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晓彬一天天长大,从个不懂事的孩子,长成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也许的确不如别人家的孩子高大,可在她的心里,是这个儿子让她的世界不再变的空虚,是这个儿子让她觉得不再那么累,是这个儿子默默无言的帮着她一起撑着这个家。
却突然说要成家娶妻了。
再亲再近。也能感觉得到,也能看得到,他的眼和心都在那未来的妻子身上。虽然心里懂得他与他的媳妇相处的融洽,是这个家的福气,可是陆大娘还是觉得心酸。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跟那个女孩子才见了几面,就这么明显的把自己撇到了一旁?
她十二分的不甘心,竟然就想磋砣着婚事,不知道是在报复儿子,还是在迁怒那没过门的媳妇。
陆老爹摇摇头:“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什么事都不撒手,还想管他一辈子?”慈母多败儿,再宠再疼也得有个限度。
当然,妻子的心思他能理解。所以这指责的话就没说的太过直白。
陆大娘恨恨的放下纸笔,道:“不管了,不管了,让他们折腾去,”
陆老爹并不觉得自己是争胜了,也没露出得意来。反倒是拍了拍陆大娘的手:“孩子们大了,就像小鸟长了翅膀,总得自己试着飞飞。不看够了外面的风雨,怎么知道家里是最温暖的依靠?你也别太小心眼了,我瞧着沈家姑娘挺不错的。你就别再拖拉了,小心沈家人反悔。”
陆大娘有些不甘心,道:“沈青玉是不错,但年纪也着实不小了,我就不信,她和晓彬悔了亲,还能再找着什么更出挑的人来。”
陆老爹好不容易劝活了妻子,自是不愿意再跟她争,便附和着道:“这个自然,晓彬毕竟也不错,人好,热心,又善良,是个孝顺孩子,谁嫁给他是谁的福份。晓嫣呢?这孩子你也得抓点紧了。”
一提到女儿,陆大娘这回是结结实实的叹了口气:“晓嫣这孩子,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一无所长,还不好学,就这一天到晚,除了帮我做做家里活,竟是一点女红也不上心。就这样的丫头,哪家敢娶,哪家敢要?偏她还挑三拣四……”
也不对,毕竟是姑娘家,不比得儿子,多说几门亲事,自己挑拣也罢,让别人挑拣也罢,都不怕,可姑娘家若是被人挑肥拣瘦的次数多了,不说姑娘本身脸面上下不来,就是做爹娘的也觉得脸上无光。
陆老爹皱了皱眉,道:“要我说,你也别抻着了,完了晓彬的事,赶紧给晓嫣也挑个差不多的人家。姑娘家大了,总也不出阁,这让左邻右舍说说道道的,也不是个事。”
陆大娘想反驳,可到底没说出口。
陆老爹就又来了一句:“你也是闺女的娘,换成是你,遇上你这样的婆家,都订了亲事,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静,你心里会做何想?”
陆大娘的确有时候会有点小性子,但总体上说是个明事理的。又因为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做事免不了翻打掉个,前后回想。
的确,要是自家闺女和男方家订了亲事,却迟迟不提成家的事,她一早叫陆老爹上门去退亲了。这么一想,自己总这么抻着是有点不地道,也可见沈家两口的确是难得的善良老实人。
沈家没等着青玉回来呢,先等到了陆老爹,提着礼物,郑重其事的上门,说是来跟亲家商量商量择了吉日,替青玉和晓彬完婚一事。
石氏自是满面笑容,自去准备酒菜不提。沈四海也没敢作色,仁至义尽,陪着陆老爹喝了一回酒,到了把日子定下了。
石氏只觉得又气又笑,等陆老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