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中,安德烈和尼古连卡像是被一个光球包裹着一样,那个背脊挺直的男人此刻似乎萎靡了下来,他坐在床沿那里,右手放在被子上,孩子在被子里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皱着。

一切都暂时结束了,安德烈想,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中一样。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雪夜,他从马车上下来,快速的赶到家里,隔着门板,他听到那些因为疼痛而嘶喊的声音。他抿着嘴,在原地不断的踱步,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掏出去了。

等到那一声啼哭响起,安德烈却变得迷茫了,他走进房间内,瞧见那新生的,红通通的孩子,但他的视线更多的却被妻子给占据了。

他瞧见丽莎汗湿的头发,咬破的嘴唇,以及那么惶恐和不安的神情,她那么害怕死亡,却还是被死亡带走了。她走了,只留下一个孩子,而现在,死亡又再一次靠近了他的孩子。

死亡。他想到这个字眼,然后哆嗦了一下,这个坚强的男人,双眼中终于有了疲态。

“安德留沙。”

玛利亚轻轻地唤了一句,她走过去,瘦小的双手握住了对方的右手,她半跪在木质地板上,用那温柔的双眼注视着兄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的右手抬起来,在空中停顿了一会人,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妹妹的肩头。

他的双眼依旧迷茫,但他正在恢复。没什么人能彻底击垮他,没有,除了他自己。

早上,别祖霍夫伯爵的宅院里,医生进入了一个房间,那是阿纳托利的。他昨晚在外面喝了太多酒,还着了风,到早上的时候自然是生病了。

“如果不是有医生的确诊,我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病。”

瓦西里公爵来回走动着,并且搓了搓手心来发泄他的怒火。从昨天,当小儿子告诉他他不愿意结这么亲的时候,这位公爵就一直处于生气的状态。

海伦从房间里出来,她宽慰自己的父亲。幸运的是,病情并不严重,而且阿纳托利还是个成年男人,所以医生说应该明天就会痊愈的。

听完医生的话语后,瓦西里公爵挥了挥手,看着他的女儿说:“走吧,那只有我们去博尔孔斯基家里了。”

“好的,爸爸。”

海伦跟瓦西里公爵再一次驱车前往博尔孔斯基公爵家里,这一次她没什么心思观赏沿途的景色了。

她的面容多少带了点难过,除了阿纳托利以外,更多的是对这个时代的一种忧愁,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面,不仅仅只是阿纳托利或者瓦西里公爵那样认为。

女人,什么都不是。女人只有结婚生子抚育孩子的作用。而她原先却并没有明白,在这个时代,作为女性,实在是一件太过不公平的事情。

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庄园到了。仆人们把马车牵到马棚里去,海伦挽着父亲的胳膊进去了。

老公爵和往常一样在办公,但这一次他破例出来了。在听到阿纳托利生病的消息后,老头子感到非常遗憾,至于这遗憾的心情是真是假,现在没有人关心了。

“小尼古拉怎么样?”

“还在烧热,估计还有得折腾。”老公爵那惯常的嘲讽收敛了起来,他眉毛皱着,就像一位普通的爷爷一样。

“要不要换一位医生?”瓦西里公爵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没用。”博尔孔斯基公爵摆了摆手,他的眼睛朝着一个虚无的方向望过去,咕哝着,“上帝要是不愿意赐还那孩子的健康,医生又有什么用呢?”

这位公爵在经过短短的一个晚上之后,表现得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了。但人人又明白,这不可能。

他们又谈论了一会儿,然后就去男孩儿的房间看一看他。

房间里只有安德烈,玛利亚不在那里。她毕竟是个姑娘,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是再也扛不住了,天微微亮的时候被安德烈赶到房间里去了。走的时候她还再三恳求安德烈要早点叫醒她。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啊,安德留沙。”

安德烈吻了吻妹妹的面颊,但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他目送着玛利亚回房间,直到房门关上才又回到儿子的卧室。

他看着保姆萨拉什娜为尼古连卡擦汗,瞧见那孩子不时的抽泣着,他就拧起了眉毛,然后把保姆赶到一边,自己拿起帕子为儿子擦汗。

那小小的婴孩似乎是感觉到了父亲的亲近,或者只是单纯的,在发热的情况下,喜欢安德烈略微冰凉的体温。所以在最后,他小小的眉毛放松了下来,又慢慢地睡过去了。

孩子睡着了,安德烈就坐在床沿那里,安静的注视着他的儿子,他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保姆和仆人们都轻手轻脚,深怕打扰到了这位公爵。于是,安德烈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父亲带着库拉金公爵和他的女儿进来。

安德烈站了起来。他走过去依次吻了吻父亲和瓦西里公爵的面颊,然后,他在海伦面前停顿了一下,吻了吻她的手背。

“感谢您昨天对我儿子的帮助。”他低声说着,海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毫无疑问,比起以前,安德烈公爵对女人的淡漠,他现在的嗓音可以说是非常柔和了。

“那没什么的,安德烈公爵。”

黑发的男人抬眼看着对方,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移开了视线。

瓦西里公爵和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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