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蝉鸣交喋,没完没了的鸣夏。气候虽然炎热,但是昭翎殿里大约是随了主人的性子,丝毫不沾染任何宫外的嘈杂烦热,一派宁静安逸。

斑驳的婆娑树影下,姜凝醉手法熟练地烫杯,专心着手里的事,并不去看颜君尧,见她专心,颜君尧也不便打扰,而是坐在她对面的石椅之上,默默观赏她泡茶时优雅的动作。不多时,清新的茶香流溢而来,飘散在整座昭翎殿的半空之中。

“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亲手沏茶。”

似乎是干坐着着实怪异,颜君尧做不到姜凝醉那般镇定自若又心无旁若,只好生硬地开了口。

放了手里的水壶,姜凝醉隔着一片氤氲的雾气抬头看他,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专心致志的泡茶,话也回得随性。“大概是宫中日子太清闲,所以借此来消磨时光而已。”

姜凝醉性子本就清冷,说出来的话也透着若有似无的疏离,颜君尧闻言,倒真有些后悔不该擅自开了话匣子,如今真是接也难,不接也难。暗自懊恼间,他又不禁有些佩服他的皇姐,好奇她是如何做到面对这样冷若寒冰的姜凝醉却依然能够泰然自若的。

“太子,请。”

姜凝醉一手拢住自己臂间的宽大衣袂,一手将茶递到对面颜君尧的手里,察觉他若有所思的凝神,她也并不出声说破,而是静静等着他细品杯中的热茶。

泡的茶是普洱。

颜君尧光闻茶香便能略知一二,他平日里惯喝的并非普洱茶,因此,最初入口之时,他只觉茶味苦涩浓厚,香气也非他所好,不觉微微蹙了蹙眉。

“太子惯喝乌龙茶,所以初喝普洱会感到苦味较重,不如乌龙茶回味甘甜,齿颊留香。”看出了颜君尧的心思,姜凝醉微微一笑,道:“其实人也如此,一旦习惯了什么,就会渐渐地对她有所依赖,而不会再想去尝试别的东西。”

苦味在舌尖弥漫,听得姜凝醉的话,颜君尧满是郁结的心更是烦躁难平了。

“凝醉,”颜君尧抬起头来,不悦地蹙紧了眉头,“看来你有话想说?”

颜君尧的反应全在姜凝醉的意料之中,她并不在意颜君尧眉眼里投来的阴郁目光,说道:“我听说,太子刚刚去了韶华殿?”

颜君尧语气不善,“那又如何?”

“我虽入宫时日尚浅,但是对于太子与侧妃的事也有所耳闻,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有关你们初识的故事。”姜凝醉话音一顿,她的视线轻扫过颜君尧,道:“听说你们初遇在御花园里,那一日的侧妃明艳动人,一笑间天地无色。可是我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因为自我入宫以来,从未见她如此开怀笑过。”

颜君尧神色一僵,又不觉地随着姜凝醉的话回想而去,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不,那日的她,并非是如今宫中的模样。”

“太子你看。”姜凝醉望着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鸟,浅笑道:“前几日辰儿贪玩,偷偷跑来我的宫殿,央我给他捉几只鸟儿。可是今日晨间他却告诉我,那些养在笼子里的鸟儿都死了,太子可知道,是为什么?”

颜君尧当然知道答案,但是他不知道姜凝醉说这些话的意图,因此他并不回答,只是越发的锁紧了眉头,沉默地看着她。

“辰儿喜欢鸟儿,是喜欢它们自由飞翔在天空里的那份快活,可是一旦它们被关进了笼子里,失了自由和天性,一只断了羽翼的鸟儿,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姜凝醉回头看向颜君尧,明明是那么清冷疏远的音色,偏又带着凛冽异常的气势,让人无法反驳。“辰儿问我,他到底哪儿做错了?其实哪儿也没错,不过是他给的,并非鸟儿真正想要的罢了。”

“够了!”似是一下子被戳了痛处,颜君尧一下子恍然起身,衣袖不慎掀翻了身前的茶杯,他恼怒地看着姜凝醉,一字一句道:“我与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旁敲侧击地给我说教。这些年我待她如何,你们不会知晓,也不会明白我究竟有多爱她。”

漠然看着眼前的颜君尧犹如狂暴的野兽一般的宣泄,姜凝醉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茶,冷冷道:“太子的爱,是不顾一切地占有,以为自己只要付出就终会迎来收获。可是,我却还见过另外一种爱的方式,是默默相守地陪伴,是即使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安好,不为难,不强求,所有的付出只求换来她舒眉一笑。。”

“太子,你说你爱她?”姜凝醉一针见血,没有留给颜君尧任何喘息的时间。“可是那在我看来,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占有罢了。”

若说颜君尧之前尚还能强撑镇定,那么姜凝醉这最后的一句话,无异于是剪短他心里薄弱坚持的最后一根弦,弦丝如刀刃,一下子切碎了他的心扉。

颜君尧颓然退坐回石椅之上,失了神地怔怔望着姜凝醉,想说什么,却又率先锁紧了眉头。

胸口的痛渐渐平缓,颜君尧神色复杂地看着姜凝醉,笑得涩然:“你在劝我放了她?”说着,颜君尧仰头喝下杯中余下的茶水,细细摩挲着姜凝醉的话,不由地有些好奇,“你与她鲜有知交,你也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凝醉,你何必替她拐弯抹角的求情?”

虽与姜凝醉接触不多,但是姜凝醉眉眼里的凉薄,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种冷,是刻入骨髓的亦是与生俱来的,时至今日想起,他仍不免心有余悸。

“大抵是住得久了,所以对这里的人也有了恻隐之心。”姜凝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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