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晨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

只靠身上这点碎银和铜板,想要离家是不能够的。她之前想得很明白,不止是离开这里,她还得活下去。她打算往娘亲的娘家德昌县方向去。外祖父死后,那边其实也没什么亲戚了。小时候她随娘亲回去过一趟,为外祖父奔丧。那时母亲伏在外祖父坟前哭得绝望,她不明白,后来她明白了。

母亲去世之时,她悄悄留下了母亲的一缕发。母亲希望能以安家正室媳妇的身份入祠堂,生怕安之甫混起来连这规矩都不守,她是正妻,她在乎这名分。但安若晨却觉得,母亲想错了,那些虚名,有甚重要?她想如若有一日她能出去,她要把母亲的发带回外祖父坟前,让她与真正疼惜她的亲人团聚。然后,她就在德昌县附近找处居处谋生,努力过好余生。当初娘亲曾带她见过两位姨,那是母亲儿时好友。她再去找找,若能得一分半分的相助也是好的,若没有,她会画会写会绣花会织布会制鞋会做饭,吃些苦,总能活下去。

离婚期还有三个月,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财物的问题,她得想法子把包袱拿回来。不不,包袱太过显眼,不能往家拿,取到包袱那时,便是出逃之日。

可安若晨一直没有找到出门的机会,更别说靠近将军的兵营驻地或是府邸。其实这也是个发愁的问题,那龙将军虽不坏,但她一个姑娘家,去兵营是不行的,去府邸又如何说?唉,这年头,当个大小姐还不如卖菜的身份方便。等等,难道要装成个卖菜的出去?不行,她装不像的。再者,卖菜的也见不着将军啊。

安若晨冥思苦想,好几日没睡好。那日夜里摸着枕头,想起十岁那年,母亲病重之时还与她道:“娘舍不得走,娘走了,你可怎么过?娘要再撑几年,撑到你出嫁。娘给你办嫁妆,为你亲手绣一套喜枕喜被。”

只是娘最终还是没撑过去,说完那番话没两个月,她便撒手西归。

八年过去了,她如今真的要嫁了,只是嫁给那般的恶人,婚期只余下三月,却还没人与她说新婚要置办的东西,没人给她绣喜枕喜被,她也不想要。安若晨眨眨眼睛,把眼泪眨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不该害怕,会有办法的,定会有的。

这段时日安若晨都没再听到那龙将军的消息,却是听说爹爹买下了两间铺子,已经开始着手与钱裴合作的生意买卖了。那钱裴是邻县福安县县令之父,又与中兰城的各官员结交,其从前的学生及好几位友人都在南秦国有买卖。故而这老头在附近各城各县都相当吃得开,不少人巴结。传言中他干的那些恶事曾有人报官,但却被以污蔑之名行杖刑。所以最后大家也只敢于坊间暗地里相传,没人摆到明面上说。

南秦国有不少令他国艳羡的特产,玉器宝石便是其中一样。南秦国的玉水润清透,翠碧高雅,各色宝石透亮迷眼,响誉天下。中兰城贴着南秦国,是南秦玉石在萧国的重要商贸流通之地。钱裴有南秦玉石货源的人脉,安之甫三番几次与其商谈,送了礼请了宴,还买了两个丫头送过去,最后钱裴道若是两家关系能更近些,倒也就放心与安之甫一起经营做大了这买卖,于是,安若晨与钱裴的亲事就这般定下了。

前些日子安之甫宴请龙大将军一事在周边数城传开,安之甫面上有光,趁着这兴头再见钱裴,只觉腰板挺直,说话也硬气了些。钱裴也对他道现在势头正好,不必等成亲后再开铺,如今便可行。他将手上的一批货给安之甫看了,只要铺子弄好,即刻便可开张。安之甫一瞧,那可全是上品,价值不菲,盘算盘算,玉石的价售出可不止翻十倍,这可是一本万利的营生。不由心中大喜,只觉将大女儿许了钱裴后当真是事事如意。

安之甫付了订,拿了些样品,回到中兰城便大张旗鼓将铺子开了起来,玉石要卖得起价,铺子装饰绝对得尊贵华丽。因着心急赚钱,他直接买下了两家玉器铺,重摆货柜,重挂装饰,两天就把铺子开起来了。这一边买铺开铺,一边联络了各郡各城的商贾,盼着早日将买卖做大。

安之甫的铺子开了,安若晨心下惶惶。钱裴在中兰城也有宅院,为了铺子一事特意来中兰城住了几日,日日到安家与安之甫议事用饭,安家上下当他财神爷供着,各房各院都来巴结。安若晨与他共桌吃饭,背脊发冷。她未强颜欢笑,实在装不出来,只低头沉默乖巧状。但即便这般也能看到钱裴那可怕的眼神,他毒蛇般的眼睛会盯着每一个妙龄姑娘看,从丫头到她们姐妹,然后他会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那日席上他故意握住了安若晨的手,安若晨本能地抽手避开,当天晚上就被安之甫杀到她房里甩了她一巴掌。

私下里安若晨听到二妹安若希道幸而是大姐嫁那老头。那声音不大不小,安若晨却也是听到。四妹安若芳也听到了,她怯怯地握住了安若晨的手,安若晨在她眼里看到同情。

可是同情是没用的。安若晨自己知道,她绝不会放弃,她要离开这里。

第二日,安若晨从丫头那打听到安之甫新铺开张,欲请城中各官员及富贾友人到铺里赏玩宝玉,其中也有请龙将军。但龙将军以军务繁忙拒了。

安若晨忽然有了个主意。她在府里瞎逛,很“巧”的遇到管事大娘要给各院分些水果,但丫环们人手不够,大娘呼喝着让她们多跑几趟。安若晨见状便道:“正巧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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