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恩”声传来,烛光下袁刺史点头。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扭过头来,四目相对间他脸上满是赞赏。
嗤笑声传来,对面的楚刺史拍手:“贺阁老说得没错,晏夫人果然是巧舌如簧。”
卫嫤严肃的脸上扬起笑容,拱手谢过:“有劳袁刺史夸奖。”
“既然袁刺史也对此有所赞同,那还请你们三人移步。”
说完楚刺史先站起来,路过她身边时还朝她友好地微笑,而后他昂首挺胸掀开帐门。
一阵冷风出来,卫嫤打个哆嗦朝帐子外看去。刚才帐门紧闭觉不出什么,这会敞开后她才看到,不知何时帐外开阔的草地上站满了西北军。他们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圈里面是一辆朝廷运送良饷用的马车。
跟在晏衡身后走出来,卫嫤认出马车旁一袭藏蓝色官袍之人,正是跟随调查幽州火灾的大理寺官员。
“辛苦大理寺诸位同僚。”
楚刺史拱手客套一番,然后扭头目光平视三人。
“大理寺官员明察秋毫,他们不仅能透过细枝末节查清幽州火灾真实起因,也能通过一点蛛丝马迹,追查出凭空消失的官银下落。三位,还请随我上前。”
随着楚刺史走向马车,卫嫤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押韵良饷的马车与一般载人马车设计不一样,日常载人马车棚子小而高,用特制的厚麻布盖住车顶,整个封闭起来。而押韵良饷的马车,车斗却是纯木头制,关键部位包一层铁皮,整辆车浅而平。一般粮食就摞到车顶上,用绳子固定好即可启程。
来到马车跟前,楚刺史利索地翻过不高的车斗。而后他拿起旁边锤子,整个人在车斗上敲敲打打。不多时,一块车底板被卸下来。
拍拍手,楚刺史面露自信:“你们上来看。”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挪着几乎有千钧重的脚,卫嫤走上前。火把亮光照耀下,车斗里面的夹层彻底露出来,夹层里面是白花花的雪花银。
“晏夫人可认识这辆马车?”
楚刺史手臂一捞,朝车斗角落抹去,抿了两下后他扬起食指:“栗米,不对,应该叫晏记小米。呵,好一个晏记小米,晏大人可真是刚正不阿、两袖清风。”
几乎闪瞎人眼的雪花银就在面前,四周的抽气声排山倒海般袭来。卫嫤此刻恨极了自己的图省事。西北这边地形崎岖、物产匮乏,商贸算不得发达,一般商队都是运送皮子和珠宝,几匹马左右裹一下布包就行,鲜少有平原地带这种平板车的车队。
当日她想做小米生意,苦于运输一途,便自作聪明的用了朝廷押韵良饷后返程的空车。本来她想着,一堆马车空着也是空着,租给她用还能额外给朝廷赚点银子,也给押韵良饷的官兵赚点酒钱,这么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甚至她已经很小心,只是白给官兵钱,整个押韵全是晏衡现安排的自家人手去做。
没想到都这么小心翼翼,如今还是被人借题发挥。
“据我所知,用押送良饷车辆私自运送货物之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强行辩白着,卫嫤底气始终有点不足。
楚刺史步步紧逼:“方才晏夫人说,排除法难免思虑不周。如今大理寺官员找出确实证据,的确并非你一人用过,但如今这情况,能用的只有你一家。”
卫嫤理屈词穷,满脸愧疚地看向晏衡。危机一步步逼近,正当她快要绝望时,人群中响起威严的声音。
“好一个并为你一人,朕总算明白,西北良饷是如何运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