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曹植自然而然留在了郭府用了晚膳。晚膳之后,曹植按捺下心中千言万语,陪郭奕练了片刻的字。

曹植的字一向来都是严整沉稳,但今夜不知为何他的字里行间都有些飘飘欲仙。郭奕皱眉看了许久,才抬首去看他:“四公子今日有心事?”

曹植眉眼染笑:“师弟总是唤我四公子,实在是太见外了。”

郭奕心中狐疑,表情却愈发淡然道:“师兄。”

“嗯。”曹植笑意更深,“其实也没什么心事,只是多年夙愿今日忽然达成,有些不知今夕何年……嘿。”

郭奕嘴角抽了抽。多年心愿一朝达成,确实令人得意忘形。然而他家师兄这般模样,还有最后加的那一个蠢透了的“嘿”字……他真的没问题么?

郭奕道:“虽是一朝夙愿达成,然而师兄这般喜形于色,恐是不好。”

曹植顿了顿。他转身抚了抚郭奕的发顶,笑意愈深:“多谢师弟提醒。但孩子,这种事情你不懂。”

郭奕:“……”

他面无表情放下笔,拉着曹植走到书房前,淡淡道:“走好,不送。”语罢,砰一声关上门将曹植隔绝在外。

“……”曹植摸了摸鼻子,转身去寻郭嘉。

郭嘉正在看一本杂记,瞧见曹植满面得瑟,也不询问怎么这么快便教导完了。只扬了扬颚示意道:“坐。”

曹植依言坐到他对面。

他坐下之后,郭嘉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继续低头看他的杂记。

良久,郭嘉才放下手中竹简。他对上曹植专注凝视着他的眼神,心下莫名悸动。

郭嘉吐出一口浊气淡道:“子建怎么盯着我看?”

曹植目光闪了闪。他轻声道:“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郭嘉挑了挑眉:“嗯?”

曹植勾了勾唇,摇首道:“没有。”

郭嘉也不想点破,只是道:“主公命你掌管邺城,你可曾想过为何?”

曹植这才敛去了面上笑容。父亲命他掌管邺城,他也并非没有想过。但曹操点明他的缺点,却也有些许的代表了。他思索片刻,便道:“其实父亲同先生一样,看到了我的缺点,才想要我尝试管理邺城。”

因为看到了缺点,是以觉得他不适合作为继承人。却又喜爱他的才能,是以给他这个机会,尝试着改变。

倘若这些年里,曹植能做到曹操所期望的,那么世子之位便由着曹植来。倘若无法,那么自然还有曹丕。

是以,一旦曹植无法管理好邺城,也便失去了争夺的资格。

郭嘉叹了口气:“不错,正是因为如此。”

曹植道:“先生也不必担忧,学生还有不短的时间来改变。”

郭嘉凝视他许久,见他面上当真没有丝毫的沮丧,也便微笑道:“嗯。”

曹植凝视着他的笑容,缓缓眯了眼:“先生,夜已深了。不如我们……就寝?”

话音

郭嘉微微一笑:“也好。”

曹植眼中光芒,却愈来愈亮了。

然而最终的最终却是他被郭嘉微笑着送到了门口,亲眼瞧着上了马车,归去曹府。

曹植紧闭了眼。

虽然貌似告白成功了……但为何感觉……

这么锉呢?

好在曹植也纠结不了多久了,曹操即将出征孙权。

离去之前,兄弟三人于院中饮酒饯别。

事实上自曹彰十八岁后的每一次出征,兄弟三人总要这般饯别。从曹彰一人独去,至曹植与曹彰一同去,如今却是曹植留守。

却从来失之交臂。

曹丕注视着这一张愈发俊朗的面容,敛去心中愈发淡漠的遗憾。

不知是否这些年曹植长大,成家立业,甚至愈发有了才华、建树引得他愈发忌惮的缘故,他对曹植的喜欢总归是淡去了。唯有被欺骗的怨怼,一如执念般萦绕心底,成为他更加欲掌握大权的动力。

人心总归是最难把握的东西,他便从未曾想过,他与曹植居然还会有这般争锋相对的未来。

抑或,是他太过天真。

曹丕敛去心中万千思绪,微笑着给曹植敬了杯酒:“来三弟,我们一起敬四弟,希望三弟能在父亲不在的日子里管理好邺城。”

三人一饮而尽,曹植才叹了口气似信心不足道:“偌大一个邺城,弟弟也怕管理不好,令父亲失望了。”

曹丕微微一笑。

他凝视曹植,眼中充满了对幼弟独当一面的关怀,更有无法抹煞的相信。无论他注视的是何人,皆要深深动容:“子建从小便最是沉稳,父亲既然将邺城交由四弟,定也是极相信四弟的。二哥三哥亦是如此,相信你必能管理好邺城。”

曹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道:“怕什么,如今邺城你最大了,那些纨绔子弟谁敢不听你的,直接治理了便是!”

曹丕笑容愈深,曹植也笑道:“三哥又说笑了。”

曹丕点到就止:“其实三弟所言极是,为兄曾暂代父亲管理邺城,城中势力比之许昌愈加复杂……四弟千万注意邺城原先便存在的那些老家族。”

曹植面上些许动容。他对上曹丕的目光,“多谢二哥提醒,弟弟一定会注意。”

曹丕笑意愈深。

他们也许不知,假山之后曹操驻足倾听。听得三个儿子的对话,亦是面无表情。唯有眼中波澜欺负,晦暗莫测。

半晌,却不置一词转身而去。

建安十七年十月初八,曹操率二十五万大军南征孙权。

曹植仅在送行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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