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明白过来,只觉得心中波涛翻滚,朱瞻基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方才笑道:“寒弟,不,今后可不能再唤你“寒弟”了!”双眼亮的迫人的看着黎寒说:“今后,我该怎么唤你呢?”

船舱中银烛高烧,帘幕轻垂,一张云石小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只梅花形的甜白瓷小碟,一碟嫣红的胭脂鹅脯,一碟青色的绍酒醉虾,一碟琥珀般的姜汁松花鹌鹑蛋,还有一碟鲜嫩油绿的凉拌枸杞芽。也恢复了女装打扮的秋丰嫣然一笑,捧上一只大粉彩斗菊的花形碗来:“詹公子,这品菊花鲈鱼羹可是我家小姐亲手炖的呢,你可要多尝尝啊。”

朱瞻基看着巧笑嫣然的秋丰,一时彻底无语。半晌方连连点头叹道:“有其主必有其仆,果然是一脉相承啊。”

秋丰笑道:“多谢公子夸奖了!”使个眼色给刘安科,后者会意地退到尾梢去了,秋丰抿嘴一笑,也自去后厨收拾小菜不提。

黎寒轻轻一笑,执银壶缓缓将二人面前的田黄石冻荷叶杯斟满,似是对朱瞻基的迫人气息毫无所觉,轻描淡写道:“那大哥就唤我‘寒儿’罢。”将酒杯奉于朱瞻基:“大哥,这是我此次回南边,专程将剩的那半坛松花酒起了出来,给大哥带回来。大哥请品一品,味道是否依旧?”又给朱瞻基盛了一勺鲈鱼羹,道:“秋风起,鲈鱼美,大哥且尝尝味道如何?”

朱瞻基只觉得酒香醉人,然而美酒尚未入口,心里已然觉得薰薰然欲醉了。再看碗中的鱼羹,鲈鱼片雪白粉嫩,菊花瓣儿金黄,更兼鲈鱼的鲜香和着菊花的清幽,细细品来,令人叫绝。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不敢相信,这个宛然绝世佳人的温婉女子,竟然和那个心狠手辣又精灵古怪的小混世魔王是一个人。想到初见黎寒,见识到她的手段时的震惊,怎能相信在男人中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竟然是一个女子,还貌然是个绝色女子!

朱瞻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同时在心里发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卓越的女子,想不到自己竟能遇上。今生今世若不能有她陪伴在身边,那还有何意义!

放下晶莹剔透的田黄石冻杯,朱瞻基不禁又有些犹豫:这个磨人精可是野惯了的性子,若想让她老老实实地圈在深宫,可不是太容易。

再看温存软语给他斟酒布菜的黎寒,朱瞻基又心中陶然:她既然以真面目示我,又曾经数次不顾生死地救我性命。心中对我岂能无情?只不过是女孩儿面皮薄,不好意思将情意表露出来而已。朱瞻基啊朱瞻基,枉你为一国之君,有气吞山河之志,竟不能拿下这个小女子不成?

朱瞻基拿定了主意,心中得意,面上便笑得如狐狸般开心:“寒儿,以前哥哥不知道你的身份,言语举止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休得见怪。原来我还可惜,似你这般良材美质,惊才绝艳,为何不愿立于庙堂之上,一展胸中抱负?现今才明白你的苦衷。叹哉叹哉,你竟是一个女子!”

黎寒双眉一挑,不待黎寒开口,朱瞻基又哈哈一笑:“幸哉幸哉!你居然是个女子!”

黎寒闻言却默然半晌,方黯然笑道:“生为女子,又有何可幸之处?天下如我一般的女子未必就少了,只不过是锁在深闺,为三从四德所困,不得展才罢了。在大哥眼里,我还有些才干,那是大哥胸怀宽广,不以程朱之学所困。然则在一般所谓卫道士眼里,所求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恐怕我的所作所为便是不容于世的了。”

“世俗之眼,如何能璞中识玉?万幸当日令尊不曾把你做普通女孩儿教养,否则我到那里去找你这个绝妙的‘贤弟’?喔,对了,你这次南下,劫船的事情可曾查出眉目没有?”

黎寒闻言两道修长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沉声道:“我此番到了广州,从“宝安号”最后出现的地方一直追到花田,就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连船带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真是咄咄怪事!一船种子不值几何,丢就丢了,大不了我再令人出海一趟也就得了。只是一船的人都踪影全无,却让我如何对他们的家人交代?”

“大哥,我本想让你将红薯和玉米这两样东西上呈朝廷,一是从微处着眼,可以让贫寒百姓能多些糊口之粮,不至于一至灾年便家破人亡、卖儿典女;从大处来说,这两样作物若是全国都推广开来,粮产增加,对朝廷也不无小补。为国为民,都是件功德无量的事;二也想让大哥你得些功劳。如今却是枉谈了。”

朱瞻基望着她眼里满含的歉意,心里不由大为感动:“哥哥我哪里就差得这个功劳了?不过寒儿的一番为民为国打算的苦心却是可惜了。细细想来,此事却是有些蹊跷:若是一船财物,劫就劫了,可是强盗要这一船的种子做什么?做得如此机密,还连人都不放回来,莫非是留着给他们种地吗?”

话刚出口,就见黎寒双眼一亮,朱瞻基也蓦然醒觉,双掌一击:“是了!是了!定是有人为这份济世救民的功劳而来!——如此说来,此人必是官场中人!”

黎寒恍然大悟:“大哥真是一语中的,如此才能解释为何整条船失踪却无一丝痕迹留下。想必此人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才能做得如此干净。”

朱瞻基双眼眯起:“手眼通天?我倒很好奇了,到底是谁能有这么高的手段?”

黎寒笑了:“如此我倒是放心了,此人既然是想得千古流芳的美名,必然是要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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