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一世牵念>七十八
子被一个娃娃追着跑。你好像不知道累,如果我不把你抱起来,你是一定要吐到他身上才肯作罢。现在想想真是好笑,那时候,谁会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

慧慧,阿豹他和明仔不一样,和龙王兄弟也不一样。他是我最初的兄弟之一,是我和北平的点滴联系,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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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广州,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水汽,绵绵的风夹杂着这水汽拼命从窗缝中挤进房间。陆达慧裹了裹被子,还是抵挡不住这透骨凉心的冷,信纸连带着装信的铁皮盒子一起跌落下床。一封封拆开或未拆开的信,散落一地。信封上,嫣红的封泥触目惊心——“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铁板盒子落地的哐啷声,似是惊醒了陆达慧,她无声地落泪、抽噎、啼泣、终于嚎啕大哭起来。陈义天啊!他给她写信,原打算也许有一天是要给她看的,所以落笔间还是犹豫,总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彷徨;可后来,这些信不再是信,是有倾述对象的日记——虽然他下定主意是不让她看到的——文字便毫无遮掩地从心里落到纸上。

无助、恐惧、悲情。

这些**裸地文字,让陆达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她多希望自己能陪在陈义天身边,即使一句话不说,抱抱他就好!相聚有时、相爱无尽。恨着,恨着,她突然又恨起陈义天来,他凭什么自私地要自己忘记他!不忘,一辈子不忘!

爱梅本是守在陆达慧身边照顾她的,可如今眼睁睁看她从醒来到失神,再到如今失声痛哭,竟一点插嘴劝慰的机会都没有。

爱情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又很简单,就像现在,即使人在天涯,生死未卜,也容不下任何人插足相思。

客厅里,赵怀富的旱烟抽了一杆又一杆;念平窝在自己的房间,把陈义天留给她的手抄诗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有诗隆年幼不懂生死,在院子里缠着耀如玩坐飞机。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伤心,谁都没注意龙潜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别墅。

龙潜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荡,哥哥的模样在他心里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他记忆中的哥哥不管条件多艰苦时,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永远被熨烫地笔挺笔直,那牌坊上肿胀变形的头颅怎么能是他的哥哥呢?

龙潜就这么游魂般走着、走着,走进了一间酒吧。因为尚是白天,酒吧里的人并不多,龙潜直径走到吧台,扯下衬衣袖子上的金袖扣往桌上一拍:“酒!”酒保微一怔愣,迅速把金袖扣抹进自己口袋,也不问龙潜要喝什么酒,自作主张地给他倒了一杯烈酒。几杯下肚,酒保就停止倒酒,龙潜也不多说,扯下另外一枚袖扣,又从手腕上褪下亮蹭蹭的金表,方缓缓道:“把酒给我。放心,少不了你的。”

金子!酒保的眼睛闪闪亮。

在广州城,市面上的金子早被日本鬼子搜刮殆尽,剩下的是没门路或没胆量出跑的受不住苦的金贵人,把体己的、家传的金银首饰,在黑市上换些多一点的**,以便日子过得稍微松动点。可他们不知道,日本人发行**的目的,是用来大量换取法币。法币并这些用各种方式搜刮的金子,运到上海租界的英美银行兑换英镑美元,再用于到欧美购买大量战略物资以供侵略中国。

龙潜如此大模大样地拍上金饰品,让酒保觉得此人水深,少惹为妙,于是乖乖地递给他一整瓶威士忌。龙潜三指握住瓶颈,两指捏着个酒杯,另一只手顺了一瓶放在吧台一隅作展示的苦艾酒,不管酒保在他身后“诶!诶!”直唤,往角落暗处的沙发椅走去。

龙潜喝得不猛,一杯一杯自斟自饮,喝到酒吧开始上客,以为自己会醉,谁知却越喝心里越清明。

昏暗的欧式装潢,台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拿羽毛折扇半遮半掩地哼哼唧唧唱日文歌,台下喝酒跳舞的人则西装、旗袍、军装、和服......暖风熏人,香气腻鼻,好个“歌舞升平”的景象!龙潜想笑,心里却抽抽地痛,于是闭眼意欲平心静气。舞台上方圆形彩灯旋转,即使闭眼仍然能感受那忽明忽暗,龙潜再猛地睁开眼,那抹幽绿的光正从他眼前扫过,这一次龙潜倒是真得笑了,很冷、很冷,这酒吧不正是幼时读《西游记》中形容的妖精洞里的景象吗?

一阵浓脂艳粉忽然扑来,龙潜来不及掩鼻,一个穿桃红色缎面短袖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就坐到了他身边,娇滴滴笑道:“先生笑什么哩?”龙潜抬眼看她,白净面皮、细眉长眼,倒是个漂亮女人,于是把那份冷收了回去,把笑又重新堆上脸:“想这里美女如云,所以笑了。”那女人垂眼轻嗔了一声“讨厌”,身子却微微挨近龙潜:“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怎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喝酒?”龙潜没说话只把装满酒的杯子举到女子面前,女子也不忸怩,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喝完轻轻拉他的手,此时,龙潜仿佛是真醉了,顺着那女子起身,跟着她往角落包间走去。

房间里只有一男人,知天命之年,寸板头、浅灰薄呢西装,面相柔和,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不像别的酒客,他面前的桌上没有酒,只有两颗金袖扣和一只金表。龙潜醉眼惺忪,也不用人介绍,隔着桌子和那男人相对而坐。“金先生,人,我可给你带来了。”女子浅笑。金先生点点头,那女人也不再多说,退身而出,并识趣地为他们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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