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期待着挣脱所有枷锁的解脱,期待着在泥泞与黑暗中浴火重生。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最先感受到的却不是由衷的轻松和喜悦,而是茫然。

压缩到极致的气流化为无形利刃,瞬间在半空爆裂开来。四周飞溅的血花也在无可匹敌的意识同化中变成凶器,反过来刺穿了易莱哲的胸膛。

在同样的地点,以同样的方式。二十年前威斯特结束了阿德莱德短暂的一生,二十年后,则是终于为这场宿命划下终点。

眼眸赤红如血。由于强制刺激了大脑,导致能力人为性暴走,即便是稀释在血液中的抑制剂也在那一刹那再无法发挥应有的。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爆发索要承受的痛苦实在太过巨大,当宿敌倒下的那刻,威斯特也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反应不过来一般,眼中什么也没有。

对此,一直看着他的查尔斯倒是很能理解。

毕竟这段仇恨延续的实在太久了,久到所有血泪都已浸入骨髓,久到威斯特几乎都已让自己为此而活。直到一切终于落幕,悲喜交加。当目光望去,如今所见,也都是自己所走过这漫长而灰暗的道路。

仿佛滂沱的大雨从天空倒下,淋湿他英挺的眉宇,也顷刻剥落了他给自己浇筑的牢笼。过往种种皆由心起,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威斯特站在宿敌逐渐冰冷的身体前,静静看着,静静想着,静静回忆着,然后汇聚成命运的钟摆,终于穿透了所有桎梏的枷锁。

那一刹那,仿佛决堤一般,无法言喻的情绪混杂着那铺天盖地的疲惫,突然尽数呼啸涌来。

他无力地抓紧胸口衣物,冷汗一滴滴落下,划过道道透明的印痕。威斯特发现他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极限。这种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应激反应,他以为本可以坚持到最后,但现在看来,却还是只能走到这里。

情绪的混乱无法给予他什么帮助。身体骤然放松,所带来的也只是再无法控制的疲惫和虚弱。x教授能够给养子的支撑只能到这里。而比预想要糟糕是,没有了超能力的扶持,别说逃出基地,隐者大人连自己站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被强制加速的新陈代谢虽然削弱了抑制剂的作用,却也给细胞带来更大的损害。威斯特只觉得身体中像是被猛然坠上了铅块般,一瞬间沉重无比,甚至手臂都无法抬起,只能无可奈何摔倒在地。

而与此同时,几乎已经毁灭整座基地的坍塌也终于蔓延到了这间深埋在阿尔卑斯山底的试验场。不断有天花板的残片落在威斯特周围,四周坚不可摧的墙壁也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似乎只是一眨眼,眸中所见就已然天翻地覆。

强迫自己从铺天盖地的睡意中清醒。威斯特狼狈趴在地上抬起头,却努力抬起头,看向已经因为易莱哲的死而重新敞开的厚重铁门。

那是他如今唯一可以逃离的出口。

就算能够成功回到地面的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于零,但只要他还没有失去意识,他都不愿就这么放弃。

威斯特·泽维尔分明已经有了活下来的理由。二十年的噩梦终于要醒来了,看不到黎明,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抱着遗憾死去。

咬紧牙关,依靠手肘的力量艰难起身。他捏着断掉的手腕,跌跌撞撞靠着墙壁向前挪动。左腿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直汩汩流着血,在少年行进的轨迹上留下一道艳丽印痕,不断有碎石混杂着钢筋从天花板上掉落。但此时此刻,无论什么,都不能再分去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

只是,幸运女神似乎并不看好威斯特的挣扎。就他在离出口只有咫尺时,伴随着一阵天摇地动般的坍塌,最后支撑这座试验场的承重点轰然倒塌,带着重逾千吨的钢筋水泥,以及终于完全塌陷地面建筑,尽数劈头盖脸朝隐者压来!

被一块隔离板砸中后背,这次再也没有力气爬起。余光瞥见不远处易莱哲已经被尘埃淹没的尸体,威斯特毫无办法,只能条件反射闭上眼,不甘等待死神的召唤。

然而。

“别怕。”

脸颊边似乎有清风拂过,在极致的绝望中,少年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到能够让人落泪的怀抱。与此同时,一连串优美而神秘的咒语从那人唇间溢出,流淌在四周。一瞬间,宛若经过上帝之手,时光静止,连半空中飞扬的尘埃都停在原处,凝固成岁月中一座座静默的雕像。

“别怕,小威。”

牢牢将他的威斯特抱紧怀里。法师埋首在他脖颈间,被那人混杂了铁锈味道的熟悉气息所包围,感受着血管下象征着生命的跳动,声音里放得很轻很轻。

梅林。

在感受到身后那个熟悉的温度时,就像是被浸入温水之中,脑海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就放松了下来。或许他并没有想到过梅林还会回到这里,但只要法师在身边,威斯特就知道自己永远不用再耗费心力去忧虑。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不必使用魔法,我就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付。

他总会找到他。

“梅林……”

血液流失的疲惫终于将他推进满目黑暗。在闭上眼的刹那,威斯特这么喃喃自语着。他知道有双干净澄澈的浅灰眼眸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里面藏着艾莫瑞斯最温柔也是最强大的魔法,即便他深陷囹圄,也依然能够给予他所渴求的温暖。跨越山长水远,走出荒芜旷野,去寻回这一生中最盛大的谜底。

他在无边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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