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凌,书上说暴躁易怒不长寿。”

“嗯。”

卫凌看着纹斛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书扔进废纸篓,然后伸出刚才拿了书的胖手在他肩膀上擦了擦。

“可我还是气得想杀人怎么办。”

卫凌的眼神儿好,他看得很清楚,那只爪子上从书皮儿上染了灰,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之后,灰没了。

衣服弄脏了不好。

卫凌伸出小一号的爪子抓住肩膀上那肥了一圈儿的爪子,安抚道:

“不闹,我帮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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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斛脑子里头一团乱,眼皮很重,睁不开,背上火辣辣的疼。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老头儿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砸东西,咆哮,骂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他呢?

他被吊在房梁上,不用跪,嘿嘿。

卫城骂了一圈儿的人,地上还被踹趴下好些个,他没想过纹斛会避不开,他原想着只是试试他的身手,可临到对上那张脸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恨不得一掌劈死完事儿,待醒悟过来时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嘴里咕噜咕噜往外吐血,血腥味刺激之下卫诚杀人的yù_wàng愈发强烈,手不可控制地伸到了他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只要这么简单的一下,他就再也不用看见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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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救不活,你们就都去陪葬!”

卫城将佩剑拔出来插到门柱子上,宝剑出鞘的嗡鸣在每个人心中震颤,京城之中的大夫,皇宫里头的太医,站在这樽煞神面前没有半分区别,都是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纹枢瞟了一眼那些个面善的太医,心里对卫诚如今的地位越发纳闷儿,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功高震主”四个字,到了这儿思绪便断开过,纹枢笑了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刚才他回来正好撞见卫城蹲在地上死命地掐纹斛的脖子,如果不是自己惊讶太过惊呼出声,估计这会儿那些大夫也不用遭这份儿罪。

纹枢斜眼瞧了瞧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纹斛,一时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悔,这人死了能叫他落个清净,活着……倒也能图个乐。

近距离欣赏了一下自个儿五哥的惨象,听那樽煞神说是伤在了后背,也不知骨头断了不曾,往后还立不立得起来,若是残废了却也没甚坏处。

伸手牵开被子想瞧瞧卫诚下手到底有多狠,可刚撩起来一丁点儿手上就被大力拍了一下,纹枢抬头惊讶地看着一脸焦急的卫诚,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知道装善人了?感情这人不是你弄成这副德行的?”

卫诚被纹枢不疼不痒地刺了一句,到底还是没能将怒气撒在这人头上。

“这里不透气儿,你且换个地方呆罢。”

打从被抓进将军府之后纹枢就没听过卫诚的话,当然折腾纹斛除外,当下自然也不可能听话规规矩矩地走。卫诚的多次退让叫他习惯性不把这人的话当回事儿,听懂了背后的威胁也偏要反着来,左手被拍开,右手却趁卫诚不注意一把掀开了被褥。

他在试探卫诚的底线,他想知道,在能保命的前提下,他到底能利用如今的条件做到何种地步。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压根儿没想过的景象。

卫诚那一掌拍在背上,刚才大夫都来瞧过也做了及时处理,衣裳自然是没穿的,人趴在床上后背自然一眼就能瞧见。除开明显的掌印,剩下的那些个伤疤就是傻子都能瞧出来不是一天两天弄出来的,经年累月,一刀一鞭,或许从他几岁的时候就……

“这是怎么回事儿?!”

卫诚瞧见纹枢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不知情,刚才他第一次瞧见时也吓了一大跳,记忆之中纹斛一直都很得宠,宫里宫外从来都是横着走,到底是谁能把他伤成这样?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哪些是陈年旧伤哪些是新近所增,疤痕覆盖着疤痕,最底下的那条几乎贯*穿整个后背,且不论当时的伤口到底有多深,单单是这么多年他都没发现就是个奇迹。

他虽不如弟弟同纹斛亲近,可离京之前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能瞧见他,自己从小习武,不可能连一个人受伤与否都瞧不出来。

他甚至连血腥味儿都没闻见过!

心里满满都是疑问,抬眼见着纹枢,发现他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从发现到现在他想了许多,或许——纹斛在宫里的处境没他想得那么好。

或许,方才受伤之后瞧不出来,不是因为他功夫有多好,而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回来。”

卫诚如今已然平静下来,他知道整件事的疑问太多,纹斛是,当初他们卫家被灭门也是,这一切也只有等纹斛醒过来才能弄明白。

“找两个灵巧的小厮贴身伺候着,人醒了立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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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那一瞬,纹斛还有些糊涂。

这张床……是老头儿还没翘辫子的时候赏给自己的。那会儿他还嫌弃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还尽招人眼红,兜兜转转,怎么又被抬到这菜板子似的东西上头来了?

耳边的脚步声错了几错,纹斛将目光从床帐上那熟悉的花纹上扯开,又隔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看清楚面前那张还在大喘气儿的脸。

“我没说你胖你咋就喘上了?”

纹斛扯了扯嘴角,也不知哪儿用了劲儿,扯得背上生疼。

个学艺不精的兔崽子,杀人都杀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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