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连生和闻人贺从寝宫出来的时候,我还昏昏欲睡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晨曦的寒气渗进骨头里,似乎连胸肋都是冰冰凉凉的一片,我长呼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寝宫的门开了。

齐连生站在门廊底下,往我这边看过来。

“新来的宁玉”他转过头,问的是闻人贺。

“是。”

我忙不迭地起身,诚惶诚恐地过去行礼。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凝聚在我的头顶,这使我的发根猛地变得痒痒酥酥的。

“起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如是说,目光也终于从我的身上移了过去。

“皇上,今日可要早朝”

大约是齐连生这几日身子不爽,所以一直停了早朝,于是便有人过来询问,那个长相阴险的公公走过来的时候,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过,模样看着着实谦卑。

“朕今日还是有些不适。”

言下之意,继续停。

老宫人也颇有眼力见,听到这话,深深地一躬身,退了下去。

齐连生望了一眼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便抬起头,望向了天空。我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猛然发现,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天空露出了半个脑袋,柔软的晨曦从天际稀薄的云层缝隙透出来,如同是一双温柔的手,将整个天空大地都搂入了自己的怀抱。

天幕泛着赏心悦目的蓝,棉絮一般的云彩百无聊赖地浮动着。看起来,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齐连生似乎也瞧出这点来了,只见他兴致勃勃地转向闻人贺,道:“用过早膳,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可好,听宫娥说,前几日来了个新来的花匠,引了好些稀奇的花种来。”

昏君!

不是说身体不好嘛,怎么就能带着姘头去看花了!

我心里义愤填膺着,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瞪着齐连生的滚金底麂皮靴,默默地埋汰他。

“就按皇上说的办。”

闻人贺毕恭毕敬,态度跟亲近沾不了什么边。

齐连生看他这样,有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斟酌了一番,没有说出什么有失体统的怨妇话来,而是默不作声地走下了阶梯。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像是大雨后的山头,朦朦胧胧,湿*。

闻人贺站在原地,也同我一般,怔忪地望着那略显憔悴的背影。

我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一个背叛了糟糠之妻的负心汉,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面对妻子落寞的脸时,还是会歉疚,还是会动摇。

不过,相对普通男人,闻人贺的处境要更艰难一些。

一则,他和原配本就承受着世人的谴责;

二则,第三者是原配的亲妹妹;

三则,他的原配是个随时能把他和小三都剐了的人。

如此想想,闻人贺着实很不易。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老远,我一回神,连忙一路小跑着跟上。跑过门廊的拐角时,却惊觉眼前一晃,似乎有人一闪而过。那人的动作极快,却也没快到能避开我的脚步。

我暗叫一声不好,话音还未落,就与那人撞了个正着。

在看见门廊顶上精致的百鸟朝凤图之前,我瞥见了一张惊慌失措的秀丽脸孔。

“嘭!”

一声肉磕肉的闷响之后,我和那人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我疼得呲牙咧嘴,腰磕在冰冷僵硬的石板上,发出了沉重的悲鸣,不知是我这身子化得不好,还是因为措不及防,我总觉得这一撞十分生猛,几乎疼到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

当然,对面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变成了人,但我本质上还是个神仙。与神仙撞个满怀是什么滋味呢,大约就同一台轿子从身上碾过去的感觉差不多吧。

这不,当我勾起脖子望过去的时候,就只见那张清秀的脸惨白着,连痛叫声都几乎发不出来了。她皱着眉头,尝试着要从地上坐起来,可是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离开。

前头的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回了头。

“公主!”

最先喊出声的人是谁我不知道,可最先跑过来的人是谁,我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我头一次看到闻人贺变脸色,只见他面色铁青,脸颊绷得紧紧的,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可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后头的人群突然没了动静。齐连生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像是冬夜的湖面,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浮动,却又看不清摸不着,一切都隔着那么一层坚硬的冰面,就连光也难以透过去。

下人们惶恐地望着闻人贺的方向,生怕他做出什么惹得圣怒。

这一头,闻人贺似乎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袖中的手被收回来,握成了青白的拳头。转瞬间,只见他坦坦荡荡地望向齐月,故作惊讶道:“公主”

齐月瞥了一眼他的拳头,脸色一如今早龙榻上的齐连生,失望、无奈、尴尬、落寞,无数情绪像跑马灯一般从她的眼睛中滑过,最后却归于平静,只剩下一句清清淡淡的话。

“这一大早的,让闻人相爷看笑话了。”

说话间,她惨白着一张脸。

齐连生的脸色好转了一些,眼神却还是那般的深不可测。一旁的下人到底是在皇宫里当差的,察言观色什么的倒很是擅长,如今瞧着主子脸色缓和了,赶忙一脸慌张地聚过去,一边嘘寒问暖着,一边七手八脚地将齐月扶起来。

齐月一言不发,只是从闻人贺半藏在袖中的拳头一直望到他的脸。

闻人贺刻意躲避了她的视线,转过身,望向了我。

他叹了口气,道:“宁玉,怎么这么不小心”

如此关心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转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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